“未嘗不可。”在聽完我的講述后，夏昱給出了這樣的評價，“而且我們的名字是ACG社，分別對應動漫（Animation）、漫畫（Comic）和游戲（Game）。凌老師也是個游戲男，雖然有些高冷，但總是能幫到我們的。當下最重要的，是能否成立的問題。”

“好，那就這么辦，我下午放學后去找他。”

即使心里還是有所顧忌，我也認可夏昱的說法。

那天下午，我深吸一口氣后，第一次推開了普通教職員工辦公室的門，在房間的角落處，找到了正坐在電腦前修改文件的凌老師。

“下午好，凌老師。”

他點了點頭，相當于默許我繼續說下去了。

“是這樣的，我們希望成立一個社團，是關于動漫和游戲方面的，我們現在需要一名老師來負責，所以——”

這時，凌老師把頭轉向我，有些冷漠地問“所以，你只是需要我來幫忙負責，而不是組織，對嗎？千霞和我說過這件事了。”

“額，大概就是這樣。”

我收起了自己分享更多關于社團內容的欲望，可聽到千霞老師的名字時，我還是有些驚訝。

“可以，我答應。”

凌老師拿出一張條子，在上面簽下了名字。

“好，謝謝老師。”

他答應的干脆程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在那天下午，我在卓之前告知過的時間段用座機給他通了電話——

“卓，我們社團通過千霞老師的審核了！”

我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喜悅。

“真的嗎？好誒。”

“啊，說到這個，你們的老師找了誰？”

“凌老師，沒想到吧。”

“啊，那很好，嗯。”

“啊，那好，那我就先通知到這里啦，沒什么要說的啦，拜拜。”

“嗯，再見。”

卓的反應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激烈，這讓我有些失望。

不過，想想也是，他對這里的感情，經過一個暑假的沖刷，可能已經慢慢淡薄了不少吧。

夏天總是讓人產生懷念的感覺，可能也就是因為，相見和離別，大多發生在這個季節。

在周五的時候，我被拉入了社團的工作群。

公眾號上也發布了我們社團成立的通知，一時間，熟悉的同學紛紛向我發來了祝賀。

我短暫地沉浸在美好的成就感里。

當天，在回家的地鐵上，秋遙似乎帶著些許嘲笑地對我說：“恭喜啊，學長，兼動漫社社長。”

“你也想要來我們社嗎？”

“可能吧，我的第二志愿會填動漫社的，因為有些還算熟的同學也想加入。”

“挺好啊，你比初中的時候有更多的社交了呢。”

秋遙瞥了我一眼，然后默不作聲地轉了回去，我趕緊轉移了話題：“那，第一志愿呢？”

“音樂社吧。”

“我想也是。”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一樣。”

“在音樂方面，我了解的確實不如你多，你會小提琴、大提琴、鋼琴，還學過那么多樂理，對音程又那么敏感，這是我多么想要的能力。”我一下子說了很多，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與此同時，剛才的成就感漸漸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和往常一樣的有些虛無的感受。“我呢，只是個會唱點自己喜歡的歌，又只了解一點和弦的音樂迷而已——說到這個，我連買自己喜歡樂隊專輯的錢都湊不出——而且吉他技術也是隨便找個人練一個月都能超過我的水平。”

“你倒也不用這么一直把自己貶低的一無是處。”秋遙聽完后，輕輕地拍了下我的背，“起碼你已經邁出第一步了。”

我沉默著抬起頭看向指示牌，還有兩站就到終點了。

就算秋遙這么說了，我也沒有覺得開心了一點，心里的負擔反倒更重了些。

她只是在安慰我而已，出于對我的擔心。

被他人擔心著，這樣的感覺讓我羞愧，比被他人瞧不起所帶來的那種感受更加讓我痛苦。

更何況秋遙還是我的妹妹。

為什么我總是這么容易焦慮，這么容易糾結呢？

地鐵上的人隨著終點站的臨近越來越少，我們找到空著的位置坐下，各自看著手機，一言不發。

車門打開的那一刻，秋遙先一步提醒了我：“到站了。”

“嗯。”

走出車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一盞盞的路燈點綴著道路兩旁的小商店，讓眼前的一切看起來似乎精致了不少。

我凝望著眼前的道路，接下來還要走半個多小時才能到家。

“秋遙。”

“怎么了？”

“在你眼中，我是一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的人嗎？”

“曾經是。”

“我想糾正一下——我也不是什么理想都沒有的。”

“今天我看出來了。”

“嗯，其實我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想傳達的東西——”

“這也就意味著......負擔，你會這樣想嗎？”

“可能會吧，我想在舞臺上演出自己喜歡的歌曲，把社團的事務處理好，同時又不耽誤學業，雖然我知道這很難，光是想想就讓我感覺到壓力了......哈哈。”我有些自嘲地笑出了聲。

“那為什么還要去做呢？在高中之前你總是說不想被要求那么多，現在怎么突然又對自己的要求這么高了，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個嘛......”

“怎么不說話了，我說的有問題嗎？”

“你沒問題。”

秋遙沒有再說什么，我們再次歸于沉默之中。

就像秋遙說的，下周三就是第一節社團課了，我卻什么都還沒有準備。

該準備哪些內容呢？我又能為大家做什么呢？

大家是因為喜歡這個社團才選擇加入的，可如果我的社團內容并不是大家預想中的那樣優秀，大家會不會不喜歡這個社團了呢？如果有社員對我說，自己不喜歡這個社團，我該怎么做呢？

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匯聚在胸口，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如果卓還在的話，如果是卓成為社長的話，他一定能給出合理的規劃吧。我想象著他站在講臺上，自信地介紹著自己成果的樣子。

但是他已經轉學了，去了距離我們學校很遠的另一個地方，他不能再幫我們了。

所以，我哪里成功了呢？這明明只是個開始而已，只是最平平無奇的開始。

再次抬起頭時，除了黑色幕布一樣的天空，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那么，我之前到底在高興些什么呢？

秋遙在輔導機構前和我道了別，我提醒她別忘了把書帶回家后，獨自走向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回到家后，我躺倒在床上，給卓發去了消息——

“在不在。”

“怎么了？”

“社團活動怎么安排比較好？”

“我不知道啊，你來安排吧。”

我就知道。

卓已經轉走了，他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了。

“我有個想法。”

“是什么？”

“安排一個每次我們開學時都會進行的活動。”

“哈哈，他們肯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