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令大暑，本應是一年之中最是炎熱的時候。

但因為少正仙山的存在，周圍氣候宜人，即為舒適。

登仙樓跑堂白七保，上著青色小衣，肩頭搭塊白毛巾，下身一條雙褲管的灰色脛衣。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還沒有秋末，不到各玄門世家來少正仙山下繳納貢賦的季節。因此，整條古道上，來往行人稀疏。

嘖！

砸吧著嘴巴，白七保正夢見自己得了靈根，入道場修行，正自駕著飛劍，后廚女子小花椒，仰頭崇拜，徜徉天地之間。

篤！

忽然，有一個人敲了敲桌子，和聲說道：“小二哥，麻煩來點飯菜。”

白七保懶洋洋抬起頭來，見到是個客人，連忙站起身來，說道：“客官，您要吃點什么？”

“你這有什么特色么？”那客人說道。

白七保見這雖穿著一身麻衣，芒鞋，手中持著一根遠行人握著竹杖。衣著簡單，卻著實是氣度不凡。

“客官，您可來著了。我家這登仙面館，最特色的就是水面。別說是凡夫，就連少正仙山上的神仙老爺，有時都來我家吃。”

“真有神仙來此？”這老者便是石凡，他饒有興趣問道。

“真有。您老這氣度，便也是神仙了。”白七保并不因老者衣著寒酸，便有瞧不起之意，反而嘴甜。

開門生意，哪怕是乞丐上門，也得賞碗水喝。

“那就來碗水面。”石凡樂呵呵說道。

白七保便熟練地擦著柳木桌上，不存在的灰塵。干凈利落的一甩毛巾，搭在肩頭，口中高唱：“豬肉鹵水面一大碗，黃金十兩。”

“十兩黃金？”石凡聽到這價格，心中著實一驚。

白七保似乎看出了石凡的震驚，低聲說道：“客官，您放心，咱們店童叟無欺。您要是出了門，保證發現咱們這面館最是實惠。咱們是只收黃金與靈石，不收銀子。”

畢竟是地處，少正仙山下，宰相門前開茶館，那價位肯定不一樣。

“那就來一碗吧！”石凡百寶囊中，這會子是裝得滿滿當當，也有了幾分底氣。

很快，飯菜就上齊了。

一大碗煮的麥香撲鼻的勁道白煮面，旁邊是五平碟和一大碗。

這五平碟分別是九香瓜茄、五香豆豉、糖蒜，還有醬油浸的鮮花椒、蒜汁以及一大碗鹵豬肉。

“客官，看您是第一次來咱這的吧？”白七保笑吟吟說道。

石凡邊點頭，邊澆鹵子，倒上蒜醋。

這醬料的香味，經過煮面這么一激，更是香氣撲鼻。

石凡這一路吃的是干糧，喝得是冷水，吃上這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面，真是連自己的舌頭都快咬下來。

“客官，味道如何？”白七保樂呵呵問道。

“小二哥，你家這水面名不虛傳啊！”石凡用筷子拌著沉在地下的醬汁，一邊說道。

石凡三扒兩口就是一碗，煮面勁道還有彈性，鹵子澆頭也極入味。

“好吃，好吃。”石凡夸贊不絕。

……

門外傳來一陣喧嘩之聲，走進來幾個粗布對襟衫子的漢子。那漢子個個皮膚黝黑，肌肉虬結，如果擱在南方，這一看就是天生大力的江湖豪杰。

但是這里是少正山，看他們的衣服樣式，應該是某些仙家的佃農。

一個個將屁股砸在凳上，扯拉的凳腿摩擦地板發出震天階響。

白七保樂呵呵走過去，笑道：“哥幾個，吃面還是飯么？”

“先每人一壇河青竹葉釀。”一個大漢豪邁說道。

看到一旁老頭正津津有味吃著豬肉鹵水面，他心中豪邁更盛：“再來五個涼菜，五個熱菜，五個大葷。”

心中頗有幾分竟逐，爭臉的傲氣。看那人衣著是外地人，生活在聞人氏下，哪怕是凡夫，都有幾根傲骨。

“哥幾個，瞧我了。今年，主家肯定是豐收年，估計能撈到不少靈植賞賜。”

“我家三娃子，明年就是六歲了。不知道能不能測出靈根，明年要是測出來，我家可就是雞犬升天了。”另一名大漢掏出煙袋鍋，吧砸吧砸抽了起來。

“升啥天啊，以你家這尿性。祖墳炸了鍋，也測不出靈根。”另一名大漢吐了口煙圈說道。

“測出靈根，然后外放，要是能外放。”煙袋鍋大漢說道。

“老張，你們這些后來的人不知道。作為土生土長在少正山下的人，我告訴你，寧愿在這里要飯都比外地好。”

老張被前面話一說，有些急了：“什么后來的人，我家住在這里三輩了。我爺爺可是給聞人家的主脈種過地。而且，我家離少正山可是只有二十里地。”

“吹吧，你那里哪有二十里地。”眾人亂亂哄哄，抽著煙袋鍋，將登仙樓攪得烏煙瘴氣。

……

“小二哥，你說少正仙山上的仙人時常來此，不知道如何能上少正山呢？”石凡詢問道。

他只知道，每年各玄門家族上繳貢賦的時候，少正仙山會開啟山門。

“如今這不年不節，又不收貢賦，少正仙山是進不去的。”小二哥好言勸道：“您這趕往少正仙山是干什么。”

“拜會朋友。”石凡說道。

“哦，那您可來錯時間了。”小二哥低聲說道。“老先生，您可以千萬不要隨意多言。山上的那幫神仙，對凡夫，那時說打就打，說殺就殺……”

石凡將水面吃完之后，會了帳，便是出門牽馬。他心中暗道：“千算萬算，卻是沒想到連山門都沒有進去。”

他剛走了幾步，后面有一人說道：“仙師，您可是要去少正仙山訪友。”

石凡轉過腦袋看去，見到那人穿著粗布對襟，赫然便是剛剛點菜的那名大漢。

只是現在他不復剛剛的豪邁，與矜傲，有些低眉順眼，甚至是卑躬屈膝的瑟縮著腦袋。

“我們認識么？”石凡冷冷地道。

“不認識，小人是這少正仙山下的佃農，世代替周圍仙族耕種把犁頭。”

“土生土長？”石凡反問道，用得正是那人吹噓的口吻。

那人訕訕一笑，磕頭說道：“小人石畝田。那些什么土生土長，外地本地，都是糊弄凡俗的。小人平日里，跟一些凡夫俗子吹噓。仙師當面，小人就是個泥腿子。”

石凡倒是有些意外，此人竟然與剛剛截然相反，極是卑微。

“你我是本家，我也是個泥腿子。我也耕田種地。”石凡淡然說道。

石畝田大喜，說道：“您也姓石，那五百年前是一家。您要訪的是哪一位，興許，小人聽說過。替您找一找，效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