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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觸即破?

次日,高殷如常起床。

高殷用生姜粉擦拭牙齒,接著用鹽水漱完口,然后清水洗臉,再讓女婢為自己整理衣帽,便算早起完成。

高殷暗自嘀咕:“眼下的人們的刷牙手段還停留在使用皂角、生姜等材料制成的粉末來擦牙的揩齒階段。

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亦是要改善之。

自己可以將揩齒階段改善成唐代方出現的楊柳枝充當牙刷的刷牙階段。

至于充當牙膏的藥粉則可以升級成天麻、藁本、細辛、沉香、寒水石等中藥研制而成的藥粉。”

高殷正欲讓李生著手準備刷牙大迭代的事項,轉念又想到如今李生尚且囊中羞澀,單單是細鹽大業一事便還未進展,遂想法作罷。

高殷在院子里反復踱步,顧自喃語:“自己這身份說是天潢貴胄也不為過。

按理說,只要自己開個口,向長輩討要,莫說是昨夜向李生豪言的千錢,縱是萬錢,也不過是彈指之間。

可問題是,自己不過一介七歲孩童,又該如何向長輩開口討要和自己年齡并不相匹的錢財呢???

可何況,自己亦不太情愿向父母要錢...”

【文中的錢統一指作永安五銖錢。

所謂五銖就是這枚錢幣的重量達到了五銖(大概3.5克)】

【永安五銖始鑄造于北魏孝莊帝元子攸永安二年,主要用于整頓混亂的貨幣市場。

但因為北魏末年戰亂,導致經濟紊亂、貨幣貶值,民間私鑄大量假錢,永安五銖的購買力朝令夕改,基本無用。

高澄在武定初年開始改革這項弊政,令人前往全國各地,將鑄錢用的銅和原有的錢幣收集起來,重新鑄造。

然而民間偷鑄假錢的情況仍然屢禁不絕。

因此高澄在武定六年(548年)進行新的貨幣改革,改用懸秤法來重新鑄造新的永安五銖。】

【懸秤法:在鑄造過程中,工匠們將銅錢懸掛起來,用秤來稱量銅的重量,以確保每枚錢幣的重量一致。

這種鑄造方法使得“懸秤五銖”在重量上相對均勻,減少了因重量不一而導致的貨幣貶值問題。】

【高澄規定在京邑二市和天下州鎮郡縣的市場上,都要各自設置兩套官方法定秤具,放在市場大門顯眼位置,作為公開校準標準,以供百姓買賣時當場稱重,確保市場皆是足重的良幣。

高澄還貼心為老百姓提供了稱重標準:每一百枚五銖錢重一斤(384銖)四兩(96銖)二十銖,總計五百銖重(約今350克)

一斤為十六兩,一兩則為二十四銖。

ps:這里的斤兩和后世的標準存有差異。

在高澄的雷厲風行下,魏晉南北朝貨幣史上由亂到治,東魏市場上的貨幣體系日漸穩定】

【PS:一枚高澄出版的永安五銖錢的購買力大概能買一升(大概1.5斤)米糧。

由于古代的物資匱乏,難以和現代作比,權且可以當成:一枚永安五銖銅錢相當于現代的十塊錢】

正待高殷踱步思考時,視野里出現了一黃衣少女。

只見那黃衣少女梳著垂鬟分髾髻的發式,躲在木廊道上轉角最后一根紅木柱子上顧自探頭。

黃衣少女背對著高殷、朝著另一頭左顧右盼,好似在擔心什么似的。

【垂鬟分髾髻:多為未出室少女的發式】

高殷心里頓然涌現出一個自覺可行的想法。

高殷躡手躡腳來到黃衣少女身后,踮腳舉手、點擊少女的左背,然后傾身藏到少女右邊。

黃衣少女轉頭向左,視野內曠然無物,遂屈膝伏低重心、右腿向右側掃去。

高殷連忙向后退去。

顯然,高殷時常以此老套招呼法來指點少女,而少女也早有了自己的一套應對之法。

黃衣少女腳尖如新月畫圓,很是干練。

卻是一陣掃空。

黃衣少女顧自嘆息一聲,好似沒有得到應該有的反饋,有些失望。

高殷稚嫩的聲音在少女身后響起:“你這大妮子,竟然還想要偷襲我?

莫不是以為我還會如當初那般容易中招?”

黃衣少女正是昔日里與高殷一起焚書生火烤雞腿的魏媖。

魏媖回首與高殷四目相對。

魏媖長相甜美,一雙特大號杏花眼更是尤甚靈動。

高殷劍眉星目愈發長顯,個頭亦是增長了不少

一大一小,任憑廊風不斷,皆自巋然不動。

少女身高一米四出頭。高殷身高一米一出頭,比少女矮上兩個頭。

比起兩人首次見面時,高殷還未及魏媖一半高,如今已然是縮小了很大的差距。

魏媖噘著嘴不悅道:“你這小不點,說了多少次,別再叫我妮子了,如今的我已經十一歲,算是半個小女人了。”

高殷自覺自己一米一的個頭對于七歲孩童而言并不算矮,奈何眼前魏媖比他大上半輪,只得昂視。

高殷叉腰昂首,毫不示弱道:“小女人?你這妮子懂什么叫做女人嗎?”

魏媖右手作拳搭放在右手掌心上,一臉小夫子說教姿態,一板正經道:

“《禮記》有言:‘女子十有五年而笄’。

過了及笄之年后,女子把頭發綰起來,戴上簪子,少女自然便算是成為女人了。”

高殷頷首:“你這么說倒也不算錯,只是未經人事,又怎么可以稱作是真正的女人呢?

你方才說你算是半個小女人,莫不是你經歷了半樁人事?

可這人事向來不是只有經歷和沒有經歷一說嗎?

這一觸即破的人事,怎么會有一半這一說法呢?

莫不是你孤芳自賞,顧自經事?”

魏媖先是面色羞赧,爾后又滿臉狐疑,顯然是似懂非懂。

魏媖:“你這小不點怎么老是說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人事是一觸即破的嗎?”

旋即,魏媖后知后覺:“你這小不點不要老是插科打諢,拐著我的話往別處跑。”

高殷笑而不語,少頃改口道:“你怎么會出現在郡公府里?”

魏媖重新挺立身子,整理一下裙擺,好似故作端莊。

“小女子自然是隨家父而來的。”

高殷吐槽道:“女郎方才一記掃堂腿可謂是虎虎生風,現在何故又故作淑女姿態?”

魏媖指尖挽住一縷鬢發,明眸旁睞,淺笑道:“出門在外,還是需要注意儀表的。”

高殷靠在廊道邊的木質欄桿上,左手拍向自己左邊欄桿位置,示意其可以稍坐休憩。

高殷淡道:“說吧,你又犯了什么事?”

魏媖正欲坐靠欄桿,又驟然跳起。

“你怎么知道?”

高殷指了指魏媖方才躲靠的那根柱子:“你方才躲在柱子后面四處張望,一臉慌張樣,很像是犯錯之后偷偷躲人的樣子。難道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嗎?”

“有那么明顯嗎?”

高殷老實點頭。

“好吧,既然被你這小不點給發現了,那么本姑娘也就不再藏私了。”

魏媖重新坐靠欄桿:“今天阿耶要來郡公府為你授業,我偷偷跟了過來。

路上為仆人所發現,將我帶到了阿耶乘坐的馬車里。

阿耶只有我一個女兒,疼愛我,所以讓我與其同行,路上囑托我不要像太原郡公府里的大公子一樣頑劣。”

魏媖忽然噤聲。

高殷:“你這妮子怎么也學會了賣弄關子的壞習慣了呢?”

魏媖明眸善睞:“我只是稍潤喉嚨,并無賣弄關子之嫌。

你不覺得此事到此都尤甚尋常普通嗎?

你難道不想猜一下后續的轉折點嗎?”

高殷頷首:“莫不是馬車一個顛簸,你的懷里恰遭一番抖動,你懷里給抖動出了一包藥劑,然后被你阿耶抓包?”

高殷亦學著魏媖稍潤喉嚨作停頓。

魏媖有點著急后續,連忙追問:“然后呢?一包藥劑有甚驚奇的呢?”

高殷繼續往下說:“接著你阿耶揭開表面的紙包裝,發現里面正是自己私藏的五石散!

然后你阿耶怒斥道:”

高殷耷拉著苦臉,學著魏收的語調道:“你這小妮子,我說你怎么要跟乃公來郡公府。

原來是又要拿著乃公視若珍寶的五石散,去讓那逆徒暴殄天物,倒掉喂魚呀!?”

聽完高殷的猜想,

魏媖呵呵作笑,笑聲宛若鈴響不絕如縷。

少頃,魏媖后知后覺,方才察覺高殷稍潤喉嚨作停頓,是在嘲諷自己先前的賣弄關子一舉。

魏媖面露慍色,遂一把揪起高殷的小耳朵。

魏媖:“你這小不點,倒是會編織故事,若非我是當事人,險些就聽信了你的說辭。”

魏媖揪耳的力度并不算大。

但高殷出于報復心理,還是伸手朝著少女的細腰側弱處狠狠一攥,好似后世在擰開首次開封瓶蓋一樣用力。

魏媖吃痛,兩顆杏眼瞪得渾圓,雙唇卻是緊咬不放,沉默不語,好似啞巴兔子,有苦叫不出、委屈巴巴的。

旋即,少女的兩顆渾圓的大眼珠子飽含熱淚,眼看淚水就要傾泄而出。

高殷連忙出語吸引注意:“你剛才講到在馬車里與父同行,后來呢?你是惹了什么錯,以至于方才躲在柱子后面的呢?”

魏媖轉頭抹干吃痛而就的眼淚花,那一輪轉頭是她留給自己的驕傲。

魏媖:“其實后續也沒什么,就是下馬車的時候,我屁股底下坐著一本阿耶喜好的古書。”

“不會還是《孝經》吧?”

“不是,這次是《禮記》其中一冊。”

高殷已經可以想象到嗜書如命,尤崇古賢的魏收看見魏媖屁股底下坐著圣賢之書的畫面了。

想必是留著山羊胡子的魏收厲聲斥責魏媖:身為一介女流,竟然將圣賢之書坐放在那等不恥之地,簡直是有辱斯文,有傷古代圣賢。

......

高殷還聯想道魏收捧起捧著為少女所坐過的《禮記》小心吹拂和擦拭,生怕上面沾染一絲濁氣和褶皺的模樣,遂忍俊不禁。

腦補完了的高殷拍了拍魏媖的肩膀,聊表安慰。

旋即高殷的肩頭亦為人所拍。

高殷笑道:“大妮子別鬧。”

高殷只見眼前魏媖的雙手仍然搭放在懷,神情亦是一臉莊重,好似面見長輩。

高殷不寒而栗。

因為高殷發現自己肩頭上的手并沒有消失,而是依舊搭放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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