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寒山之戰(上)
- 六龍同朝,家父千古暴君?
- 幸我所得
- 3416字
- 2025-01-16 17:32:44
十月上旬,彭城正巧趕上秋汛。
泗水上游水位不斷上漲,下游又被羊侃所修筑的堰壩攔絕,積水無法消弭。
不過數日間,彭城內外頓成一片水鄉澤國。
蕭淵明遂派人前往彭城,招降王則。
駐守彭城內的王則苦苦支撐,拒不投降。
是日,羊侃親自到蕭淵明的中軍大帳。
羊侃面色著急:“貞陽侯,現在泗水已經快要漫過彭城的城墻了,我們乘舟而下,定能一鼓作氣,攻克彭城。”
蕭淵明把酒言歡,示意羊侃不必如此著急。
羊侃愈發著急:“貞陽侯,戰場瞬息萬變,眼下如此良機,我豈能看著它平白流逝!?”
蕭淵明面色不悅:“在等幾日吧,屆時王則不堪其苦,自會投降,如若不降,大水也會將他們盡數淹死的,無需我們親自動手。”
羊侃瞠目結舌:“貞陽侯,秋汛馬上就要過去,水位已然不會再上漲了!”
蕭淵明拍案厲聲道:“寡人才是三軍統帥,豈容你指指點點!?”
一把白胡子的羊侃只能悻然離去。
蕭淵明再是一大口佳釀入喉。
蕭淵明想起叔父蕭衍告誡他的話:“到了寒山之后,不可輕舉妄動,只需穩扎穩打,定能攻克彭城。”
蕭淵明不禁喃喃自語:“叔父,如果你在的話,應該也會支持我的想法吧?”
十月初八,北兗州刺史胡貴孫詢問蕭淵明何時進攻彭城。
蕭淵明:“再等等,局勢尚未明朗。”
十月初九,譙州刺史趙伯超詢問蕭淵明何時進攻彭城。
蕭淵明:“再等等,彭城就快要不攻自破了。”
十月初十,潼州刺史郭鳳詢問蕭淵明何時進攻彭城。
蕭淵明:“寡人說了,再等等!”
十月十一,除卻屯軍呂梁的武州刺史蕭弄璋,羊侃與諸位高級將領一起聚身中軍大帳,詢問蕭淵明作何打算?
蕭淵明不擅兵事,基本沒有計劃,也拿不定主意。
蕭淵明知道蕭衍在建康的部署是要自己攻取彭城。
可當初行軍剛渡過長江的時候,蕭淵明又收到蕭衍給自己詔書,囑咐自己到了寒山要小心謹慎,切勿妄動。
一時之間,蕭淵明也不知屯軍寒山的自己到底要在什么時候方才可以動兵。
最終蕭淵明也懶得去思考了,選擇借酒消愁。
蕭淵明又不想讓旁人看穿他不擅兵事,遂拍著桌案厲聲說道:“寡人自會臨機應變,爾等不要多言!”
諸將面面相覷,最終只得悻然歸營。
是夜,胡貴孫來找羊侃抱怨。
“羊老將軍,陛下怎么派來了,這么個只會終日飲酒作樂的酒鬼侯爺呢?”
活了一大把年紀的羊侃不愿惹禍上身:“胡將軍慎言。”
說著勸阻之言的羊侃,卻是讓手下倒來了兩大杯酒,一杯遞給胡貴孫。
羊侃顧自哀嘆:“胡將軍也不要太過抱怨,一切盡在不言中即可。”
旋即,
砰地一聲碰杯音。
兩人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趙伯超和韓風回營后則是各自率領部眾在徐州境內擄掠財寶,不再關心應敵之事。
蕭淵明對此怒斥道:“我們是仁義之師,豈可行此擄掠舊黎之舉!?”
然而,趙伯超和韓風選擇陽奉陰違,之后蕭淵明只得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十月中旬,秋汛已過,彭城轉危為安。
東魏十萬援軍亦兵進徐州。
慕容紹宗率軍屯駐在彭城西面的橐(tuo)駝峴(xian)。
東魏中軍大帳內。
三十六歲,正值壯年的高岳一張國字臉顯得十分老成正派,坐鎮北主帥位。
【值得一提的是,高岳的孫子是后來鼎鼎有名的高儉,即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長孫皇后的舅父兼養父,大唐申國公高士廉是也】
四十七歲的慕容紹宗指著地圖上的橐駝峴所在,向高家的兩位小公子耐心教導:
“橐駝峴坐落于彭城西北處,泗水西岸,與彭城隔水相望,可與彭城互為屏障,互通有無,相互支援。
除此之外,孝琬和道人,認為屯軍橐駝峴還有何有優勢呢?”
被段韶抱在懷里的高孝琬撓發作答:“孝琬認為,橐駝峴靠近泗水,大軍可以順流而下,迅速達到梁軍所在的寒山處。”
段韶不由得打住高孝琬撓發的手:“你怎么想的?且不說我們船只并不多,若是真順流而下到敵軍家門口,是要去送人頭嗎?”
高孝琬撅著嘴不語。
高岳則是感趣一路上神情鎮定自若的高殷,遂瞥向自己這位時常被夸早慧的從孫,示意其說說看。
高殷讓娥永樂將自己抱起來,得以看全鋪展在臨時架設的木桌上的地圖。
高殷指著橐駝峴說道:“《孫子兵法》里提及,行軍布陣時,要善于利用地形。
駐扎在高山方便堅守,毗鄰河水則可以保證兵馬的飲水供給。
道人認為,橐駝峴地勢高峻,易守難攻,況且如三堂兄所言,橐駝峴靠近泗水,也可以不用擔心將士飲水的問題。
且橐駝峴與西南的寒山隔河相望,保持有安全的距離。屬實是梁軍的好駐地。”
高孝琬拍掌贊嘆:“不愧是道人,我感覺道人肯定都說對了。”
高岳滿意頷首。
段韶則是見怪不怪,自己已然在晉陽多有見識過此子的早慧。
慕容紹宗和潘樂等一眾將領則是頗為詫異,如果他們沒看錯的話,這高殷應該是要比高孝琬小上好幾歲的。
娥永樂暗自為自家公子感到驕傲,也為自己感到慶幸,因為若非是高殷的緣故,身為一介侍從的他是沒有資格踏入高岳所在的中軍大帳里的。
高殷繼續說道:“只是眼下道人還有一個顧慮,不知當講不當講?”
高岳抬手示意:“但說無妨。”
高殷指著寒山正色道:“眼下我們初來乍到,我們的士兵大多是從河北聚集而來的,對待徐州之地都很不熟悉。
如果今晚梁軍派出大軍趁我們立足未穩之時突襲的話,我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本無甚驚奇的段韶面露驚訝,這才幾個月過去,此子的心思怎么感覺更勝以往了呢?以前此子多有巧思,如今竟連思慮都已達到如此細膩的地步了嗎?
潘樂和韓軌等諸多將領則是愈發好奇眼前這個初顯劍眉星目的小家伙。
慕容紹宗豁達大笑:“久聞太原郡公府的小公子早慧,竟不知早慧至此,難怪會主動向渤海王提出要隨軍出行,真是英雄出少年。”
慕容紹宗繼續補充道:“某曾經擔任過徐州刺史,深諳橐駝峴哪些位置需要設防。
大軍初至橐駝峴時,便率先在重要位置施以重兵把守,且派出探馬在外巡邏,密切關注寒山梁軍的動態。”
慕容紹宗身高八尺有余,發髻上的一縷白發格外顯眼,被娥永樂抱著的高殷仍需昂首才能對視他的眼睛。
高殷豎起自己那并不算大的大拇指:“不愧是陳公大為稱贊、大力保舉的燕郡公!”
高殷暗自感慨,這慕容紹宗不愧是后來能躋身武廟的當世名將。
韓軌則問向慕容紹宗:“不知燕郡公此番具體打算如何破敵?”
慕容紹宗捋過下巴的小胡子:“我軍遠道而來,暫且休整幾日,待探明梁軍虛實后,再行具體破敵之策。”
韓軌見慕容紹宗胸有丘壑的模樣,遂不再多問。
是日,慕容紹宗派人在泗水造架浮橋,打通橐駝峴到彭城的道路。
寒山,南梁中軍大帳。
羊侃向報告蕭淵明報告,東魏十萬步騎已經抵達徐州,如今屯駐在泗水西岸的橐駝峴。
蕭淵明顧自飲酒:“羊將軍,敵軍主將是誰?”
羊侃:“稟貞陽侯,北朝大都督高岳和東南大行臺慕容紹宗。”
蕭淵明再是飲下一口佳釀:“怎么會有兩個主將?”
“貞陽侯有所不知,高岳只是掛帥出征,實際具體指揮的是慕容紹宗。”
“這慕容紹宗又是何許人物,寡人沒聽說過啊,看來不足為懼呀!”
羊侃看著蕭淵明滿面酡紅,一臉酣醉樣,內心悲痛不已。
羊侃堅持進言:“貞陽侯,那慕容紹宗遠道而來,如今兵馬必定疲憊不堪。
我們應該趁他立足未穩,西渡泗水,北上突襲他們,如此攻其不備,定能大獲全勝。”
蕭淵明捏著鼻頭,仿若在嘗試讓自己少些煩惱:“叔父告誡我要小心謹慎,我軍不可輕舉妄動,汝所獻之策,絕計不可!”
第二天,羊侃再次請求出戰:“貞陽侯,我們遠道而來絕非是為了兩軍對壘,而是為了攻敵克城的。
敵軍就在西北的橐駝峴上,此時良機尚存,我軍更是在此寒山屯駐一月有余,將士們磨刀霍霍,只待您一聲令下呀。”
蕭淵明沉默不語,卻又是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
羊侃急的忍不住跳腳,大聲說道:“貞陽侯!敵人不攻擊是不會憑空消失的,不攻擊敵人的話也不會憑空取勝的。
切勿再繼續喪失良機,坐以待斃,還請您快快下令出擊吧!”
蕭淵明不為所動:“羊侃,你別在寡人面前倚老賣老,且速速退下,寡人自有破敵之策,你無需多言!”
羊侃只得再次悻然歸營。
獨守空帳的蕭淵明越想越后悔:“寡人自幼養尊處優,莫說是行軍打仗,便是殺雞宰鴨的事情都未曾干過。如今身居三軍主帥,方知行軍打仗之不易。”
蕭淵明繼續喃語:“叔父,侄兒有點害怕了,我害怕自己辜負了你的重托。
可是叔父,侄兒可是謹遵你的教誨,絕無妄動。
哪怕我兵敗了,你也應該會原諒我吧?”
蕭淵明再次酩酊大醉。
數日后,羊侃向蕭淵明請命,讓自己屯駐在堰壩上,防止東魏軍破壞堰壩。
蕭淵明本就不想再見到羊侃諫言,很是痛快地同意了。
羊侃遂率集自己的部眾,準備屯軍泗水下游水壩處。
臨行時,胡貴孫特地來詢問羊侃此舉何意?
羊侃告誡胡貴孫:“胡將軍,若想全身而退,還請早做打算,離貞陽侯遠一點吧。”
胡貴孫則反過來勸慰:“羊老將軍,吾等深受皇恩,貞陽侯又是三軍統帥,我怎么可以離他而去呢?”
羊侃不再多言,且率部前往堰壩。
整個十月份下旬,慕容紹宗與蕭淵明隔河對峙,并無發生大大規模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