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回事兒?敵兵怎么忽然退了?”
子嬰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遠眺外邊的漢軍。
邊上的嬴閔立刻拱手恭喜道:“大王天威,賊兵被嚇退了!”
子嬰相當無語地看了一眼嬴閔,真想和他說:別說你和寡人是一家人!
“不對,又來了。”
子嬰瞇著眼,看著黑壓壓一片的民夫往前,整個人都摸不著頭腦了。
外城上,眾多的秦軍也一樣傻眼了。
怎么互相喊了幾嗓子,賊兵就退了呢?
唯獨有酈商和李信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后,幾乎同時說了一聲:“壞了!”
王元還沒弄懂哪里壞了,但是看著外邊開始掘地的民夫們,他也一下想到了什么。
“元帥,此刻不出城阻止他們,唯恐遺患!”
王元拱手請戰。
“不能出戰。”酈商咬牙堅持道:“就算他們真的挖過來了,我們也不能開城出戰?!?
李信盯著前方不斷揮動鎬頭的民夫們,不知在想什么。
他回頭往翁城上龍纛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本來都和子嬰約好了,等到外邊攻城戰激烈的時候,子嬰就龍纛前移,做出一副激勵士氣的樣子。
如此可以避免樊噲看出問題來,亦可吸引樊噲軍旗遷移,鼓舞軍心士氣。
結果……人家不攻城了,改用土工作業了?
“咱們的新外墻地基不穩,對面來高人了,一眼就看出這個問題。”
李信道:“等會兒賊兵必定往前來填堵護城河的注水口,這在我們弩箭的射程范圍之內,王元帶人射箭阻擋,但是切記,沒有本帥的命令,誰敢擅自出城,不論勝負如何,皆斬!”
“喏!”
酈商和王元立刻抱拳領命。
“我現在去見陛下?!崩钚呸D身往后走去。
酈商臉上露出一副琢磨之色。
王元則一臉殺氣騰騰地走開。
果真如李信所料,民夫們舉著木板當作盾牌,來填堵護城河的注水口了。
王元領著弓弩手瘋狂射擊,一個又一個無辜的民夫不斷喪命于此。
但是,戰爭并沒有因此而停止。
好似他們射殺的不是一個個鮮活的人,是豬是狗,是雞是鳥,甚至……連牲畜都不,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披著人皮,有著人類外形,會動會跑的“東西”。
酈商眉頭緊鎖,往后看了看,李信正在龍纛下和大王說著些什么。
不一會兒,李信回來后,安坐不動,似乎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一樣。
只是半早上的時間,護城河的注水口被堵住了。
張良顯得很意外,秦軍居然沒有出城阻止,只是站在城墻上射箭阻撓?
這不合理??!
樊噲看了一圈已經初步成型的土溝,哈哈大笑著來到了張良身邊。
“子房先生妙策,我等攻破隕關,擒拿子嬰,指日可待也!”
張良往火堆里加了點柴火,卻反而是搖搖頭。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盧綰也點頭道:“若我是守關的秦將,必定在這個時候派人出關阻止才是?!?
劉賈一臉沉思之色,并不言語。
樊噲大咧咧地道:“這你們就想多了,守關的人,就是秦王子嬰,這人就是個活王八,覺得依靠高大城池,就能阻擋住我們了!”
張良搖搖頭:“隱約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邊上派出一支兵馬盯著漢水,小心秦軍派兵順流而下,偷襲武當,燒了我軍糧草?!?
“啊?”樊噲嚇了一跳:“秦賊敢這么做?”
“敢不敢這么做,我也不清楚,但萬一他們這么做了,我們可就很危險了?!?
張良遠眺冰河,蹙眉道:“可是這看起來,又不像是能冰雪夜渡的樣子……分出一千兵,往沿河修建瞭望臺和烽火臺,秦軍這一幕太反常了?!?
“也罷,那就聽子房先生的?!狈畤埩⒖虛]手吩咐下邊的人去做。
張良凝視著前方的隕關,不知為何,秦軍如此反常的舉動,總讓他有一種極其莫名的恐慌感。
攻守之戰,本身沒什么特別的地方。
很多東西都是固定的,你出這招,對方就會出另外一招應對。
如果對方不按常理出招,那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對方是真的不懂,真的不會。
另外一種,那就是對方憋著壞,一旦找到機會,便會將另外一方置于死地!
張良這會兒只希望,能看到順冰河而下的秦軍敢死之士。
如此,他便放心了。
可如果,這都沒有發生……那真有可能,是自己高估了秦王子嬰吧。
挖溝的速度很快,城樓上的秦軍有種時時刻刻都在煎熬中的感覺。
王元眼看著箭矢射程之外的叛軍已經挖得初具規模,居然直接叫來了自己身邊的副將盯著,悄悄去了后邊的翁城見了子嬰。
“陛下,臣請領兵兩千出城,背城一戰,阻擋叛軍掘土!”
王元慨然道:“臣這兩千人,可駐扎城外,為王先驅!”
“王卿言重了,事情還沒有到如此緊急的地步!”
子嬰虛扶了一把,“卿家請起來說話!”
王元無奈,站起身來,走近了些許,苦勸道:“陛下,賊兵是想先放空水,然后往里邊挖到城墻底下,將地基挖空,新建的外墻時間倉促,地基不穩,被水一泡就發軟,到時候他們再把水放光,往前掘土,就能把城墻挖倒了??!”
“王卿放心,他們挖不進來的?!弊計胄赜谐芍竦馈?
王元扭頭看了一眼邊上的嬴閔:“若此刻就用那件東西,那……”
“李卿那邊有了應對之策,王卿堅守好了城防,屆時自有你領兵出城的機會,若是不成……”
子嬰笑了笑:“那件東西,不就是等到事情危機的時候,就拿出來用的嗎?”
王元至此不再焦急,平穩拱手道:“陛下既然有了應對的計策,臣就先去前邊盯著賊寇了。”
“將士們見此,多少會有些慌張失措的地方,王卿過去后,多多撫慰人心。”
“喏!”
王元拱手退下。
轉身走下翁城的時候,忽然看到酈商也匆匆到了。
兩人相視一笑,也不說話,各自錯身而過。
酈商登上翁城,君臣之禮行到一半的時候,便被子嬰打斷:“卿家這會兒過來,莫非也是要領兵出城,阻止賊兵掘土的嘛?”
酈商搖頭道:“陛下,李元帥自有對策,臣這會兒過來,是忽然想到一策,或可令賊兵不戰自潰?!?
“卿家試言之?”子嬰兩眼一亮道。
“臣認真盤算過,武當縣當為賊兵糧草囤積之地?!?
酈商指著遠處的漢水道:“若是夜間以精兵一千,暗中順河而下,繞過青林場,潛伏到武當縣,焚毀賊兵糧草,那賊兵自可不戰而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