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晚,天又飄起了雪花。
落在林清妍漆黑的長發上。
她能感覺到,肚里的孩子在一點點離她而去,也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點點消散……
林清妍耳畔回響著林淺淺沉重的喘息,憶起她幼時繞膝嬉戲,共臥夜談未來憧憬,直至那日她出嫁,淚眼婆娑緊擁自己,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眼淚,從她眼中滑落。
淺淺,對不起,姐姐……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有馬蹄聲從身后響起。
林淺淺眼中驟然燃起光亮。
她轉身,就見一匹駿馬由遠及近,而馬上之人竟是蕭淵!
林淺淺滿眼熱切地望著王爺,懇求道:“請您……”
可她話都沒說完,蕭淵便已策馬徑直掠過她身邊。
林淺淺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她望著蕭淵消失的背影,心頭漫起一股窒息的絕望。
死死咬緊唇,她再度邁開腳,走了下去。
“姐姐,別怕,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聽著林淺淺重復著這句話,林清妍想像兒時那般,摸摸林淺淺的頭,可僅僅一個抬手的動作,就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林淺淺感覺到林清妍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溫柔的聲音,含著說不出的不舍與留念:“淺淺……若有來世,我們還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滯了。
林清妍的手,從她肩膀上,一點點滑落下去。
林淺淺猛地頓住了腳步。
她抖著聲音喊:“姐姐?”
良久,耳畔除了凜冽寒風,再無其他聲音。
林家院中,白幡搖曳,新棺又至。
林淺淺送走棺材鋪老板,緩緩往回走。
走過庭院時,她目光突然頓住。
院落一側,幼年時林老爺子帶著她和姐姐親手栽種的那顆梅樹,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林淺淺心口似被一道閃電劈中,她徑直走過去,伸出手顫抖的撫上樹干。
她憶起祖父植樹后的言語:“萬木凋零空滿山,獨有梅香傲雪傳。”
祖父說過,曾希望姐妹倆如這株梅樹一般凌寒而放。
可現在周圍所有梅花都開著,只有她手下這株梅樹枯敗而死。
林淺淺手指緊緊抓著樹干,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喉間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紅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干枯梅樹轟然倒地,林淺淺奮力將樹干劈開,拿著兩塊木頭回了書房。
她在一個上寫下:“林氏女林清妍之靈位”
另一個則寫:“林氏女林淺淺之靈位”
將兩個牌位放在一旁,她展開信紙,寫下“休書”兩字!
王府
蕭淵臉上冷意凝結。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林家之事彈劾他,他自然不認為自己有錯,只是這些人背后想來是小皇帝在試探……
正深思著,侍衛來報:“王爺,王妃來了。”
他漫不經心的抬了抬眼皮,卻見一襲喪服的林淺淺走了進來。
蕭淵眉心一皺:“既然回來了,在王府就把這晦氣的衣服換了!”
如刀一般的話插入林淺淺心口,只她胸腔內那顆死寂的心臟再也不會為他跳動。
她啞聲開口:“此次前來,只為最后求王爺一件事。”
蕭淵眼神發冷:“所求為何?”
林淺淺從容的從懷中掏出休書。
“林氏女林淺淺,犯七出無子,自愿下堂,從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將信高高舉過頭頂:“求王爺準允!”
蕭淵猛地攥緊手,將那封休書從林淺淺手中抽出,聲音轉厲:“你在胡言亂語什么!先帝賜下的婚約,豈容你說毀就毀?”
說著,蕭淵甚至沒拆開那封信,就當著林淺淺的面,將其撕成了碎片!
林淺淺看著掉落在地的碎片,聲音極輕:“蕭淵。”
她從未這樣直呼他的名字,蕭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我姐姐死了。”
“一尸兩命。”
蕭淵手指一顫,昨日?那真是她?
林淺淺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雙眼死寂無比。
“你不肯答應,是覺得還不夠嗎?”
蕭淵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氣上升,他冷笑一聲:“林家不是還有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