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躲過一劫》
- 情殤三界途
- 夜闌聽書語
- 4566字
- 2025-01-06 11:11:00
蘇瑤的心緒漸漸平復。畢竟,自幼身處逆境的經歷錘煉了她堅韌的意志。
冷靜下來的她迅速有了主意,她拭去淚痕,對小荷說道:“他們與山匪勾結,欲在此地謀害我,必定已將此處的詳細地址告知了山匪。我們離開這屋子,躲到外面不易被發現之處。待天亮后,山匪自會離去,我們再出來,便可安然無恙。”
蘇瑤言罷,吹滅了屋內的燭火,牽起小荷的手,趁著夜色出了門。期望能尋得藏身之所,躲過此劫。
兩個女孩神情緊張,蘇瑤拉著小荷的手前行時,明顯感覺到小荷的身體在顫抖,她低聲安慰道:“小荷,莫怕,有我在。”
黑暗中的小荷輕聲應了一下,卻也察覺到蘇瑤的雙腿也在微微發抖。
“小姐,你看那邊有燭光。”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走了一會,沒有看到白天看到的雜物間。小荷卻抬頭望見不遠處一扇透著燭光的窗戶,說道,“我們何不前去求助?”
蘇瑤頓時開始權衡求助的利弊。若能遇上好人,自是可獲救助;但若遭遇歹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她進而又想,這是一半對一半的幾率。即便遇上壞人,她與小荷大聲呼救便是。如今山匪尚未到來,道觀中盡是道士與留宿的祈福之人,總不至于全是惡人,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幫到她們的人?總歸比在外面盲目徘徊要好。念及此處,她便拉著小荷匆匆朝有燭火的屋子走去。
她們未及敲門,便徑直推開屋門,冒失地闖了進去,驚擾了正在書桌前秉燭夜讀之人。
那人驚愕地看著突然闖入的兩個女孩,竟是沈墨君。
蘇瑤乍一見他,也吃了一驚,她未曾料到他也留宿在三清殿。剎那間,她想起了那日夜市與他猜燈謎的情景,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卻又忽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狼狽,慌亂地整理起衣裙。
“兩位小姐,深夜到訪,所為何事?”沈君墨見她們神色慌張,便知定是遭遇了急事,關切地詢問道。
“公子救我們……”小荷慌張地欲向他說明來意,因她曾從沈君墨與蘇瑤猜燈謎時的眼神中,察覺到他對蘇瑤的傾慕。她心想,若向他求助,他定然不會拒絕。
“沈公子,叨擾了。我們只是夜里難以入眠,隨意走走,不想這道觀太大,竟迷了路,誤打誤撞地來到了此處,驚擾了公子的清凈,還望公子海涵。”蘇瑤不等小荷說下去,便伸手制止了她。自進門見到沈君墨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曉自己有救了,一顆心也安定了下來。但她并不想讓沈君墨過多知曉自己的家事,畢竟他只是個尚未了解背景的外人,有些事情還是暫不透露為好。
沈君墨看了看小荷,又看了看蘇瑤,似乎洞悉了一切。他默默轉身出門,來到外面,只聽得他敲響隔壁房門的聲音。接著,便聽到隔壁有人起身的聲響,以及低聲的交談。片刻后,他轉身回來,輕輕關上了房門。
“既已來訪,便請坐吧,一同飲杯熱茶。”
沈君墨為蘇瑤斟了一杯茶水,輕聲說道,“安心在此處待著吧。我那兩名仆人尚有幾分拳腳功夫,定能護你周全。”
蘇瑤對他的安排甚為滿意,他這般看破卻不說破,也給她留了顏面。
她松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而后目光落在了桌上一本名為《商賈要略》的書籍上。
“沈公子這是在研習經商之道?”她伸手翻看書頁,可她識字有限,坦率而言,書中諸多內容她都難以理解。然而,越是看不懂,卻越勾起她的好奇,目光緊緊地黏在書本上。
“實不相瞞。”沈君墨說道,“我家世代經商,到了我這一代,也算子承父業。我正在研讀這《商賈要略》,其中對于成本核算、利潤盈余以及市場供需之關系闡述頗為精妙。就如這成本控制,乃是經商之基,需精細盤算各項開支,方能在交易中占得先機。”言罷,見蘇瑤仔細翻書,又問道:“小姐似乎也對商道頗感興趣?”
被他這一問,蘇瑤略顯尷尬,坦然笑道:“人生一世,無非求個溫飽。而謀取生計的手段不過兩種,一是耕種收獲糧食果脯,二便是販賣糧食賺取差價,皆為果腹之法。蘇瑤不過是一介凡人,自然對這關乎生計的書籍感興趣。只是書中所寫,小女子實在難以參透。”
沈君墨看著她,說道:“何處不解,我愿為你詳細解說。比如書中所提‘貨殖之利,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此便是把握商機之要訣。貨物價格高昂時,要果斷拋售,莫要貪戀;而價格低廉時,則應大膽購入,仿若珍視珠玉。”
蘇瑤正欲抬手指出書中晦澀難懂之處,忽然聽聞外面傳來一聲雞鳴,她的臉色驟變,那手指也僵在了半空。
隨著幾聲雞叫,原本寧靜的道觀頓時喧鬧起來。似乎有許多人在奔跑,還有眾多火把搖曳晃動,緊接著便有人扯著嗓子呼喊:“有匪患了,有匪患了!”
聽到外面的動靜,蘇瑤與小荷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皆布滿了驚慌之色。這一切都被沈君墨看在眼里,他轉頭對著門外問道:“怎么回事?”
“公子,道觀里像是來了匪人。”門外之人輕聲回應,又問道,“我們是否要前去相助?”
沈君墨聽聞,轉過頭用眼神征詢蘇瑤的意見。蘇瑤此刻已鎮定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手指著書頁中的字句,問道:“這句話作何解釋?”
沈君墨的目光落在書頁上,眼神微微閃動,認真地為她講解起來。他嘴唇開合,極有耐心。
就在蘇瑤與小荷躲在沈君墨房間之時,靈萱仙子暗中施展仙力。她調動周圍的靈氣,在夜色中制造出一些微妙的誤導氣息,讓山匪們在尋找目標時產生了偏差。
山匪們按照李氏柳云與那道人的指示,本是沖著蘇瑤的房間而來。在靈萱仙子仙力的干擾下,他們的感知被混淆,誤將林婉晴的房間當作了蘇瑤的住處。
當山匪們沖進林婉晴房間時,她還在睡夢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驚慌失措,大聲尖叫起來。但山匪們哪管那么多,見屋內之人是個女子,便以為是蘇瑤,不由分說地將她擄走。
沈君墨還在滔滔不絕的教授經商之道,可蘇瑤的耳朵卻留意著外面的動靜,他所言之事,她一句也未聽進去。
直至外面安靜下來,她才將書放回桌上,對仍在滔滔不絕的沈君墨說道:“多謝公子相助,我也該回去了。”
她說完,對著怔愣的沈君墨福了一福,然后拉起小荷的手,快步出了門。
她們來到外面,天色已然大亮,道觀的青磚碧瓦清晰可辨。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往何處?”小荷被她牽著手,在后面問道。
蘇瑤頭也不回地說道:“自是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好戲?歷經這一夜的驚險,如今她尚心有余悸,能活到天亮已屬萬幸,哪還有心思去看什么好戲?
她們七拐八拐,又回到了昨日住宿的地方。
只見院子里圍聚著一群人,李氏柳云正坐在地上哭泣,涕淚橫流地哭訴著:“好好的,這道觀里怎會突然鬧起匪患,我女兒若是被擄走,有個三長兩短,這讓我可怎么活啊?”
蘇瑤目睹此景,忍不住要噴笑。原來是他們約好的匪人來了,沒找到蘇瑤她們,卻錯把林婉晴當作蘇瑤擄了去。如今林婉晴在匪人手里,或許正遭受著當年阿媽同樣的遭遇,李氏柳云怎會不心疼得死去活來。
蘇瑤長長地松了口氣,對這害人害己的結果一點也不感到同情,相反,她在心里感謝老天開眼來幫自己,讓惡人有惡報。真是痛快,活該!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了匪人?”那個夜里和李氏柳云偷情的道人在院子里對著一群道人大發雷霆,畢竟擄走的可是他親生女兒,他知道女兒被匪人擄走的可悲下場,對這樣烏龍的場面甚感沮喪。
“主持,我們也不知道,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這莽山的匪人多年不來三清殿打擾,怎么今夜就來劫人了呢?”一個小道士垂著頭,面對道人的怒火,小心謹慎地回道。
原來與李氏柳云私好的是這三清殿的主持,靜虛道長。蘇瑤心里一凜,怪不得李氏柳云在這三清殿可以有恃無恐地做事,原來她有這樣強大的靠山。
“趕緊拿著銀子去莽山找土匪贖人回來,若是香客受匪人半點委屈,回來我定罰你。”靜虛道長氣急敗壞地對那幾個道人喊喝,完全沒了一個主持該有的矜持。
見那幾個道人領命急匆匆地去辦事,靜虛道長才緩口氣,單掌立于胸前,對地上哭鬧的李氏柳云深施一禮,嘴里說道:“女施主莫要擔心。那些匪人擄走小姐無非是想要些銀子。我已派人前去交涉,無論多少銀子,三清殿都要護小姐周全。”
李氏柳云聽了,在丫鬟的幫助下從地上爬起來,目光哀求地看著靜虛道長,說道:“主持可要護我女兒周全,否則我也是活不下去了。”
她這是在暗示靜虛道長,若是林婉晴有事,她也不活了,她若不活了,后果就嚴重了,他這個道觀的主持也做不安穩了,就算有著多好的私情,在這件事上也經不起考驗。靜虛道長豈能聽不出她言外之意,頻頻點頭以示安慰。
“瑤瑤,你去什么地方了?”李氏柳云忽然轉頭瞥見了回來的蘇瑤和小荷,因心中林婉晴被陰錯陽差地替她受過,心里還有滿腔的怒火,也顧不上往日的矜持,一雙滿是寒意的大眼睛瞪著她們。
“舅母,我昨日不知吃了什么壞了肚子。我邀小荷陪我去了廁所,不想在道觀里迷了路,剛剛才趕回來。”
蘇瑤自從知道李氏柳云就是害阿媽的仇人后,心里恨得牙癢癢,都想沖過去咬她幾口肉吞下才算解氣。可冷靜的她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做,在她不足夠強大時,她不能和她翻臉報仇,因為那樣很可能會遭到她的反抗,反咬自己一口,她也說不清,反倒讓自己日后在林家處境更加艱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她變得足夠強大時,她定要讓李氏柳云為自己所有惡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她李氏柳云不是會演戲嗎?
她就陪她演一出大戲,蘇瑤的演技還是拜李氏柳云所賜,得到了真傳,滴水不漏,她故作驚訝地問:“舅母,你如此傷心,這是怎么了?”
“觀里鬧了匪人,你表姐被匪人擄走了。”李氏柳云在蘇瑤的鎮靜下,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眼神立刻柔緩,裝出一副慶幸的樣子,嘴里咕噥道:“幸虧你鬧了肚子離開了房間,若不是這樣,匪人可能連你也要擄走,又要多交一筆贖金。”
“哎呀,表姐被匪人擄走我們可得快快營救,我聽聞那些匪人都是好色之徒,表姐她……”蘇瑤故作大驚小怪地喊。然后急著從發間拔掉簪子,在耳垂上摸下耳墜,捧到李氏柳云面前,心急地說:“舅母,匪人擄人無非是討財,我們趕緊派人送錢過去,我身上值錢之物也就這些,都交給舅母去營救表姐。”
“不用了,靜虛道長已經派人拿著銀子去了。”李氏柳云漠然地看她一眼,對自己的這個外甥女有些刮目相看,甚至覺得她這演技遲早一天會超過自己,感覺對付她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蘇瑤故作無奈地嘆口氣,卻感覺有一雙凌厲的目光在看著自己。她倏地轉頭求證,看到靜虛道長正收回目光,一臉冷意地轉身面對遠方。
蘇瑤心里暗罵,害我阿媽的賊道士,你給我等著。遲早有一天,我蘇瑤會讓你曾經做過的惡付出血的代價,不錯,就是血的代價,因為蘇瑤知道,血債要血還,他和她之間的就是血海深仇。
去莽山與土匪贖人的幾個道士,晌午時分才把林婉晴帶回來。只見她頭發散亂,臉頰紅腫,身上的衣服也是被扯爛,一看就知道遭遇了非人的待遇。她目光呆滯地隨著幾個道士走來,蘇瑤看到那眼神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阿媽以前莫不是就是那種眼神?一時間蘇瑤心里升起一絲痛楚,是為阿媽也是為林婉晴。
“晴兒,我的女兒,你可算回來了。”見她回來,李氏柳云激動萬分,急著迎過去將她攬入懷中,寶貝了陣子,又想起什么似的,瞪著她那美麗的大眼睛看著她,輕聲問:“他們可曾欺負你?”
林婉晴用麻木的眼神與她對視,使勁地抿住嘴唇,卻是一言不發。
“他們到底有沒有欺負你?”李氏柳云在她的態度里感到了一絲不安,有些失控地提高了聲音,“你倒是說話啊,你說話啊!”
她的臉因急切變得扭曲猙獰,使勁地用手晃動著林婉晴的雙肩,林婉晴在她的逼問下,終還是化作了一聲哀嚎……
瞬間,李氏柳云明白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你們這是怎么做事?”旁邊的靜虛道長對著那幾個道人氣咻咻地喊。
“我們去時已經這樣了……慶幸去得及時,若晚去幾分,這伙匪人就要把香客推到崖下殺了……”
有個道士面對靜虛道長的怒斥,語氣里還有了幾分邀功的意思。
蘇瑤忽然感覺后脖子一陣發涼,若不是今夜她僥幸逃脫,如今的崖下就多了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