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織婳挑了挑眉，臉上笑容淡淡的，“大家也知道，我向來不甚聰明，有什么事兒，不妨直說。”

說完徑自走到主位上坐下，這才開口讓紅箋上茶。

李氏好不容易張開的嘴，被她這一系列動作打斷之后，便有些接不上了，氣勢便一下子又弱了下去。

高氏便冷哼了一聲，“有什么了不起的，長公主不過是一時興起，倒是叫她在這里拿張作喬起來了。”

話未說完，便被梁氏用力拍了一下，“你不會說話，沒有人將你當(dāng)啞巴！”

將兒媳婦拉到一旁，梁氏思量著笑著開口，“四郎媳婦，做嬸娘的也知道，此前我們家二郎兩口子對你多有得罪。

也是我這個做長輩的沒有好好管教，我先在這里賠個不是。”

她說著，便果真作勢給秦織婳行了個禮。

但也僅僅就是意思了一下，就算完了。

秦織婳也不當(dāng)回事兒，仍舊只是含笑看著。

若是換做以往，她這么個做晚輩的，如何敢在梁氏跟前如此托大。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梁氏就算心里不滿，也不得不忍著。

見秦織婳沒有半點兒客套的樣子，只好又自己站直了，“不過不是我說，四郎媳婦的氣性也太大了，你要知道，你是我們江家的媳婦，這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她說著瞥了一眼其他人，果然一個個的都巴巴兒地看著自己。

梁氏便又有了底氣，接著道：“咱們家如今這個樣子，說到底也是因為你夫君鶴川的緣故，大家也沒有因此而怪罪于你，這便是一家人。

同樣的，你既然有長公主這層關(guān)系在，如何能這般藏著掖著？長公主這樣的關(guān)系，咱們好好利用上，回到從前的日子那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么？”

說到這里，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是啊是啊！長公主一句話，抵得其他人多少句？咱們家里這些人，不說官復(fù)原職吧！從最底層的六七品做起也不是不可以嘛！”

秦織婳聽到他們這般言論，都快要笑出聲來。

到底是誰給他們的勇氣，竟然說得出這番話來？

哪怕是沒有那道圣旨，此前江家的這些爺兒們，都是些散官，最高也就是個江文堂得了個千戶的名頭，而且是掛職的那種。

倒是好意思這個時候張口就是六七品！

那些地方上掌管著一縣政務(wù)的縣令，也不過就是七品而已。

有了這個開頭，眾人好像一下子忘記了秦織婳還沒有開口，紛紛討論起來如何跟長公主套近乎，怎么給大家安排才好。

江德川甚至還想著自己能夠進(jìn)京郊大營。

一個個的做著美夢，江德川搓著手笑著對秦織婳道：“四弟妹，今日來之前娘子已經(jīng)教訓(xùn)過我了，如今四哥不在，你們長房沒有男丁，我作為兄長的，本就應(yīng)該對你們多加照拂，此前是我做得不夠，你放心，將來我必定不會忘了你們。

而且你與李氏不一直都是關(guān)系最好的么？四弟走了之后，也就只有她還時常過來看你，這份情誼你總會記著吧！要不然，明兒你去長公主府的時候，將你三嫂也帶上？”

江德川這話一說，余氏立刻道：“這話可就不對了，四郎媳婦，你就說你進(jìn)門這么些年，我這個做嬸娘的難道對你不好么？時來沒有半句重話給你，四郎沒了，嬸娘是真心疼你啊！”

關(guān)于對秦織婳好不好的這個話題，眾人又一下子吵開了。

秦織婳竟靜靜地看著他們鬧，等鬧得差不多了，這才笑著開口道：“大家的想法我也明白了，如大家所說，我嫁過來這三年，誰對我好，我心里都有數(shù)。

也正如方才二嬸娘說的，不管怎么說，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能有這個力量為家里做些事兒，我怎么可能會不愿意呢？”

“誒！這就對了嘛！”梁氏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幾道，“只有咱們家里好了，往后你的日子也才能好過起來嘛！你看看你二哥哥，原本在五城兵馬司做得好好的，這事兒一出來，如今就在家里這么游蕩著，我這心里喲……”

梁氏說著便開始淌眼抹淚起來。

她這般開口，其他人如何會坐著不陳情？

因而一個個的都訴叨起來。

秦織婳連忙讓大家都停下來，然后無奈道：“我也同大家一樣，巴不得所有人都能官復(fù)原職，咱們家還同從前一樣。

可是一來我與長公主的關(guān)系，不過是因為從前我母親與長公主相熟的緣故，這貿(mào)貿(mào)然開口畢竟不大容易，更何況是咱們家這么多人？

總得要慢慢來，我且多往公主府去幾趟，與公主將這關(guān)系打牢了，與公主真正相熟了才好開口，且即便開口，也總要有個先后。

二來，從今日在國公府的情況來看，祖母并不希望我拋頭露面，這經(jīng)常出去多了，她老人家未必歡喜。

三來，這也怪不得我俗氣，這人情往來，沒有黃白之物，那都是空的，可是如今我的情況，大家都是再清楚不過的，我這……著實是沒有什么法子！”

這三個問題一拋出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沒有了方才那股子搶先的勁兒了，可又惦記著秦織婳這邊的關(guān)系，因此面上都有些說不出的糾結(jié)。

秦織婳便笑著道：“今兒時間也不早了，這事兒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要不然，咱們慢慢兒地從長計議？”

終于將一屋子的人送走，秦織婳揉了揉臉頰，面對這些人還要端著笑容，著實有夠累人。

紅箋一面替她絞干帕子，一面不贊同道：“姑娘何必理會她們？這起子小人，姑娘日子不好過的時候，一個個的落井下石，這會兒知道姑娘與長公主有舊，又一個個的盯上來，簡直不要臉。”

“這不是好事兒么？”秦織婳擦了把臉，“原本就是一盤散沙，若是不來一道風(fēng)，還揚不起來呢！橫豎咱們只管靜觀其變就是了，若是有人送東西來，你們只管收下，只記得嘴巴放甜一些就行。”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秦織婳卻叫她們只管看著。

府里這些人已經(jīng)不成氣候，秦織婳并不擔(dān)心。

她擔(dān)心的卻是另一樁事兒，今日在長公主府閑聊，長公主竟然又一次提起了當(dāng)初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