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整，直播正式開始。

因為官方提前放出過消息，是以一開播，直播間瞬間涌入數百萬觀眾，彈幕上清一色全是罵聲。

姜愿獨自站在鏡頭前，面色沉靜，絲毫不見慌亂和懼色。

她清了清嗓子，先做了自我介紹，隨即開始背道歉稿上的內容。

十幾位蘇氏集團的高管站在直播間鏡頭外，大多數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但姜愿一開口，所有人都微微一怔。

鏡頭里的女孩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眼神清澈，一看就是剛從象牙塔里走出來的嬌小姐。

但此刻面對彈幕上密密麻麻的辱罵和無形的壓力，她卻出乎意料的冷靜，吐字清晰語氣誠懇，背起道歉稿更是條理清晰不慌不忙，從表情到眼神再到肢體動作，都透著上位者的從容和淡定。

他們好像小看了她——

道歉稿不出十分鐘就背完了，觀眾的反應在意料之內，盡管姜愿態度誠懇，對于這無關痛癢的道歉，他們壓根就不買賬，直播間內依然罵聲一片。

辱罵的內容甚至從海菱和蘇氏開始逐漸轉到姜愿身上。

姚經理看著這一幕，眼角眉梢的嘲弄更明顯了。

看吧，他早就說了，這招不管用，只會讓海菱被嘲得更厲害。

他在鏡頭外給姜愿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結束直播。

姜愿掃了他一眼，卻沒有照做，她往鏡頭前走了兩步，突然說：“我知道，只是輕描淡寫的道歉，難以平息大家的憤怒，也無法對我們起到警示作用，所以公司商議后做出以下三個決定。

第一，從打人的店員到管理直營店的店長，再到出面威脅陳先生的公關部姚剛姚經理等十三名涉事職員，我們將作出辭退處理，并且承諾永不錄用。”

這話一出口，直播間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姚經理最先反應過來，他臉色驟變，顧不得還在直播，立刻大聲質問：“你說什么？誰給你的權利辭退我？”

旁邊早已和姜愿通過氣的秦總監立刻拉了他一把，低聲警告道：“老姚，這還在直播呢，有事下播了再說。”

姚經理滿臉怒火，立刻伸手要關掉直播鏡頭。

姜愿卻像早就猜到他會這么做似的，搶先一步上前，把直播鏡頭一轉，姚經理那張大臉頓時出現在直播鏡頭內。

他臉色一僵，手頓在半空中。

姜愿微微一笑：“姚經理，來都來了，不如借著這個機會，當眾跟陳先生道個歉吧，上門威脅他和解，這件事是你不對。”

姚經理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他不愧是在蘇氏高層混了這么久的人，表情變了又變，愣是把怒火壓下去，對著鏡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假笑，打著官腔說了幾句道歉的話。

姜愿很快把鏡頭轉了回去。

但鬧了這么一出，姚經理不敢再貿然去關直播鏡頭了。

姚經理不敢動，直播間里的觀眾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逗樂了。

“什么情況，這胖子好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來道歉的，臉色比吃屎還難看。”

“聽聲音確實是威脅陳先生的那個人。”

“是他沒錯，但他一個經理，要不是上邊允許，他敢跑去威脅消費者嗎？”

“出事了把他推出來擋槍，這胖子活脫脫是個替罪羊啊。”

“666，好一出棄軍保帥。”

觀眾們顯然樂見其成蘇氏內部狗咬狗，彈幕上一片嘻嘻哈哈，氣氛不如之前那么緊繃和嚴肅了。

姜愿見狀，適時開口：“第二，為了表示我們道歉的誠意，陳先生在直營店內購買的所有商品全部免單，我們會在負責所有醫藥費誤工費之余，另外賠付陳先生一百二十萬的精神損失費。”

她說完這番話，彈幕頓時更密集了。

“一百二十萬賠償，還不錯，都能在江城三環外全款買套小二居了。”

“不止一百二十萬，陳先生買了七十多萬家電，全部免單，加起來小二百萬呢。”

“挨幾拳頭換二百萬，哪里還有這種好事，我先報名。”

也有持反對意見的：“人陳先生能一次性買七十多萬的家電，就不差這二百萬，你們用錢羞辱誰呢？”

“陳先生要是不接受，你們這次又打算用什么方式逼他妥協？”

“笑死了，真當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海菱一生黑！”

“垃圾品牌，快倒閉吧！”

彈幕上的風向兩極分化，一部分人覺得這筆賠償夠有誠意了。

另一部分人則覺得，二百萬對于蘇氏集團這么大一個企業來說就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癢，壓根就不能讓他們反省。

姜愿觀察著彈幕上的實時發言，輕輕嘆了口氣：“二百萬確實不算多，我要是說，賠了這二百萬就代表我們知道錯了，以后會改，別說大家了，就連我自己都不信。

但這次的事確實讓我們長記性了，也讓我意識到公司內部存在很多問題，為了證明我們改過自新的決心，也為了自我警示以后不再犯這種低級錯誤，從明天起，十五天內，海菱旗下直營店所有商品全部打五折！”

此言一出，彈幕頓時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

“五折？我上個月種草的那套一萬塊的投影儀，五千就能入手？”

“你最好說話算話，我已經在搜本地的直營店地址了！”

有人心動就有人反對。

“呵呵，坐等明天各大直營店宣布沒貨不提供服務。”

“你們是信她的話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能不能有點骨氣，給點蠅頭小利你們就上趕著當韭菜，以后這些資本家只會越來越囂張！”

相比彈幕上的議論熱潮，直播間內眾人面面相覷。

海菱自打創立品牌以來，對標的客戶群體就是高消費人群，為了保證品牌的高逼格，平時鮮少打折，就算是清倉和節假日活動，也只是打個9.5折。

姜愿一開口就是五折，還是直營店內所有當季商品，這在直播間內的高層看來，跟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腦子一熱小手一揮，把錢嘩啦啦往外撒沒區別。

按照眼下的直播熱度，這一波至少要虧十幾億。

眾人面面相覷，腦子轉得快的高層已經在思索該怎么反悔和善后了——按照姜遠林摳摳搜搜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允許公司以這種方式大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