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讀書人溫文爾雅，但是就拿宴會上沈宴之的表現而言，分明就是跟一條瘋狗沒什么兩樣。

連突利可汗都敢踩在腳底下罵的人，這誰敢招惹？

“既然太上皇問了，那臣也不好隱瞞。”

“世人皆知李君羨有一子，早在那場滅民慘案中被斬草除根。”

“但卻不知李君羨還有一女，因為年幼體弱多病，被送到了寺廟中休養，也因此躲過了那場慘案。”

“可后來她卻遭到追殺，在途中遇到了我，順勢將其救下。”

“直到我當初金榜題名被封為太師進宮教導皇子，她也跟著我一同來了宮中，如今以小太監的身份在南書房做事。”

聽到沈宴之這一番毫不掩飾的話，李淵鮮有的沉默了下來。

這小子……比自己想的膽子還要大。

這相當于窩藏叛賊之后，若是要讓人知道了，那可是要被砍頭的大罪。

可是如今沈宴之卻堂而皇之的找到了自己。

“你可知道……當初她遭遇追殺時，那些追殺她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淵摩挲著下巴微微頷首開口說道，望向沈宴之的眼神中流露出冷意。

縱然不需要得到沈宴之的回答，他便能猜到定然是李世民派去斬草除根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這話也不能這樣說。

沈宴之如今將這李詩婧養在宮中，稍微美化一下可以說是陛下顧念舊情，給罪臣之女留了一條生路。

可是如果當年李世民派人去把李詩婧斬草除根的事情被人知曉了……那這可就圓不回來了。

“回太上皇，那時臣也是緊張萬分，并沒有看清楚那群到底是什么人。”

“只知道身穿黑衣，持著長劍，說不定是哪家派來的殺手打手。”

“其余的臣一概不知。”

沈宴之頓時明白了李淵的心中所想，正色開口說道。

“好，既然如此的話，老子就明白了。”

“此時老子會插手，但你要欠老子一個人情。”

李淵心中定了定，擺了擺手開口說道。

“太上皇英明神武，想必也是見不到此等慘案重演下去。”

“您的英勇，臣定然會在平日里給諸位皇子的教習中盡數講述。”

聽到李淵的話，沈宴之的眼皮不禁狠狠的跳了幾下，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開口說道。

好啊這老東西，隨隨便便的就這樣要走了自己一個人情。

不過礙在如今自己有求于人的份上，還是只能應了下來。

聞言李淵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一般開口問道。

“話說回來，你小子對我家長樂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隨著李淵話音的落下，沈宴之頓時被口水嗆到，干咳了幾聲。

嘶——

這老爺子說的是什么話？

難不成要招自己做駙馬？

不對啊，按照歷史上來說，李長樂的駙馬不應該是長孫沖嗎？

等等……上次長孫沖是不是因為找自己的麻煩，被自己在李長樂面前好好的刷了一波負分來著？

想到這里，沈宴之不禁有幾分沉默。

這該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真的毀了長孫沖心心念念的媳婦吧？

雖然很離譜，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咳咳咳……”

“太上皇您這是何出此言啊？”

沈宴之只能干咳幾聲緩解著尷尬，隨即干笑著開口說道。

“哼，要不是這樣的話，上次跟那突利可汗你至于如此？”

“怎么？難不成你覺得我家長樂不好看？”

聽到沈宴之這話，李淵沒好氣的冷哼一聲，說到最后眼神中很明顯是流露出一絲危險。

“不不不，沒有的事情。”

“只不過長樂公主身份尊貴，豈是我等能夠肖想的？”

沈宴之急忙搖頭解釋道，這短短的幾句話給自己帶來的危險，可不比方才要為李君羨平反要少。

“你知道就好。”

“今后有機會了，多帶著承乾來玩。”

“不然我這老頭子，也不知道還能見他們幾次。”

李淵微微頷首開口說道，到最后眼底居然還多了幾分落寞。

“是，臣明白。”

聞言沈宴之的眼底流露出一絲感慨，他又怎會不明白李淵的心思？

玄武門之變過后，不說李淵和李世民父子倆結下了多大的仇恨吧，但至少這個心結是一直在的。

你要說哪個皇帝能受得了，自己的二兒子將大兒子殺死搶走皇位，還把自己給軟禁在這宮中？

可是即便如此，對于如今已至暮年的李淵而言，許多事情都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

“走吧承乾，改日再來拜訪皇爺爺。”

沈宴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拜別李淵，李承乾便乖乖跟著沈宴之回了南書房。

一路上兩個人間還算安靜，李承乾雖然存著點想問的，但是在看了看沈宴之的神情后，便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沈宴之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難免心中一陣復雜。

看來今后李世民和李淵之間的關系，自己還得多加關注……

只不過他前腳剛踏進門里，還沒來得及盤算些什么，一個人便直挺挺地沖了過來。

“沈太師！”

于志寧一直瞅著門口的動靜，眼見心心念念的沈宴之總算回來，他更是一個健步沖了上來。

“你可算回來了！”

“出事了！”

于寧志滿面焦急，眼神中盡是惶恐。

“發生了什么事，讓于太保如此模樣？”

看到于志寧這副模樣，沈宴之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而于寧志也在這句話后，將剛剛的事情盡數吐了出來。

“是大事！”

“就在你們剛剛不在的時候，李玄霸帶人闖了進來，抓走了一個小太監！”

“我記得那小太監是一直服侍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關系到你……”

提起這件事，于寧志也是有心無力。

他雖然是太師太保，現任南書房管事，但是也沒辦法、甚至是膽子和那個李元霸對著干啊！

對方再怎么說，都是太上皇的三子，當今圣上的手足，著實不好干涉對方的行為。

所幸平日于寧志見那個小太監和沈宴之素來親近，這才蹲守在門口等待沈宴之回來！

“要是真被李元霸抓走，只怕那個小太監……”

于寧志不忍再繼續說下去，他越發覺得小太監只怕是兇多吉少。

至于于寧志對李元霸的稱呼，并未引起沈宴之的注意，畢竟現在這里說白了就他們三個人。

私底下對那些人怎么稱呼，都不會有第四個人把話傳出去。

真要是的話，現在讓沈宴之更擔心的是小太監，或者說是李詩婧。

而能讓李元霸親自過來抓人，只怕是李詩婧的身份已經藏不住了。

“可是他又從何得知？”

沈宴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警覺，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擔憂。

既然是李玄霸那家伙出手的話，想必是不會留情面。

想到這里，沈宴之下意識的想要前去營救，然而腳還沒來得及踏出去一步，沈宴之便是一頓。

“志寧兄，你可知他們離開的方向是哪？”

聽到沈宴之這話，于志寧一愣，剛剛因為太過緊張，自己也忘了那群人到底去了哪兒。

他狐疑地看了看周圍，仔細確認幾遍之后，才指了個方向。

“應該是天牢的方向！”

聞言沈宴之心里一沉，直喊糟糕。

那可是天牢！

但凡是進去的，不死也要脫層皮！更何況還是李詩婧這樣本來身體底子就不大好的小姑娘！

要是不抓緊時間把人救出來，只怕李詩婧兇多吉少。

“我去去就回！”

意識到情況有多危險，沈宴之便立馬加快腳步迅速前往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