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云亦瑤尖叫著沖過來扶住白氏，才使白氏沒有跌倒。

“娘宅心仁厚，從不苛責下人，定是有人陷害娘！”

“祖母，您一定要為娘主持公道??！”

云亦瑤聲淚俱下。

云雁菱臉色微沉，瞥了白氏一眼。

沒想到白氏竟然還有這手。

不過，她又豈能讓這種小把戲得逞？

隨即勾著唇，上前掐住白氏的人中，云亦瑤一驚，忙拂開云雁菱的手，白氏吃痛，皺著眉悠悠醒來。

“娘！你沒事吧？”云亦瑤哭得一臉梨花帶雨。

“瑤兒……”白氏深呼吸，心底卻堵著一口氣，憤懣地看了云雁菱一眼，嘴上道，“都是娘不好，若菱兒定要為丫鬟討個公道，娘……認罰便是?！?

云雁菱聞言揚起眉梢。

白氏果真是個能屈能伸的。

那眼神都快把她活吞了，嘴上還能說出這般兩頭討巧的話兒來。

一來指摘自己為了區區一個丫鬟，要懲罰她這個做母親的，二來更為她的后母難為添了身不由己的賢德美名。

這一石二鳥、四兩撥千斤的法子，真是讓白氏玩得出神入化。

難怪前世自己根本就察覺不到她這些小心思呢。

不過，重來一世，白氏以為這樣她就會停止追責嗎？

做夢！

云雁菱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并無半分歉意，反而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

白氏停頓好久，見無人應答，又戚戚然道：“還請母親責罰，媳婦愿意去祠堂罰跪一夜，以表歉意！”

話音剛落，云雁菱的唇角便嘲諷地勾了起來。

好一招以退為進！

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冤枉了她。

誰知云老夫人先一步開口：“既然你知錯，那我也不重罰，跪祠堂就免了。”

白氏聞言一喜，剛要謝恩，卻聽老夫人接著道：“你是外嫁來的媳婦，沒有進祠堂的規矩，既然誠心想改，也如朧月一般，照還去柴房里過一夜，你可有異議？”

柴房！

轟的一聲，白氏猝然抬頭，眼里都是驚恐之色。

那柴房又濕又冷，夜里說不得還有老鼠，叫她去過一夜，那怎么行！

“娘，我……”

云亦瑤也連忙求情：“祖母，我娘身子骨弱，去柴房里過夜怕是要害病的！求祖母開恩哪！”

云老夫人不滿地剜了云亦瑤一眼，冷哼一聲：“朧月也在柴房里過了夜，還被打得遍體鱗傷，也沒見你們憐惜半分，如今白氏的皮肉之苦已經免去，不過是去柴房過一夜，還有什么不滿的？”

“瑤兒，別說了，娘……去就是了?！卑资弦娫评戏蛉诵囊庖褯Q，也只得拍了拍云亦瑤的手，認下這苦果。

這老虔婆今日打定主意要給云雁菱出頭，再糾纏下去也是她們吃虧而已。

但這筆賬，日后她定會從云雁菱身上找回來。

云雁菱垂下眸子，盯著自己的十根指尖。

這個結果，她其實并不滿意。

前世，白氏害得朧月凄慘地死去，今日的懲罰，也實在太輕了些。

但是無妨，前生的血債，她總要一筆一筆討還回來。

今日，只是一個開始。

長長的羽睫遮住了云雁菱眸中洶涌的恨意，白氏和云亦瑤失魂落魄地起身，被嬤嬤們挾著帶離榮慶堂。

云雁菱掛念著朧月的傷勢，也正要離去，卻被云老夫人叫住。

“菱兒，過來陪祖母坐坐?！?

“祖母，何事？”云雁菱看著自來對自己百般疼愛的祖母，喉頭一時有幾分哽咽，提著裙踞走到云老夫人身側坐下，乳燕投林般撲到她懷里。

云老夫人頓時喜得眉眼彎彎。

“是，關于……你與太子的婚事……”半晌，她斟酌詞句，生怕刺激到云雁菱。

云雁菱卻好似沒事人一般，歪了歪頭：“嗯？祖母，但說無妨?！?

“你與太子殿下的婚約，是早年你娘在世時定下的，你娘與皇后娘娘曾經是閨中時期的手帕交，你忘了，小時候你還常常跟著你母親進宮，天天跟在太子身后吵著鬧著要嫁給太子呢……”

云老夫人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好似在回憶著什么，眉梢都帶著幾分和善的暖意。

云雁菱聞言卻是一驚：“祖母，你是說……”

她小時候和鳳陌臨竟是相識？！

甚至她對鳳陌臨……

可為什么她完全沒有印象？

“老夫人，大小姐。”這時，茯苓走來福了一禮，似乎有話要說。

云雁菱滿腹疑惑，索性也不好再留，央云老夫人要了個藥匣子，自告辭離去。

茯苓便悄悄附在云老夫人耳邊說了些什么。

云雁菱出門的時候，恰好聽到屋內云老夫人震怒的聲音。

“真是放肆！”

……

清苑。

朧月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但因傷勢過重，躺在榻上仍是氣若游絲的模樣。

云雁菱輕蹙蛾眉，心疼地上前想看看，卻被雪茶攔住。

哭喪著臉的丫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娘！求求您開恩，給奴婢解了這穴吧！奴婢聽您的話，好好照顧了朧月的！不信您問唐嬤嬤去！”

云雁菱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隨意在她身上一點：“今日便饒你。”

雪茶這才松了一口氣，亦步亦趨也跟著云雁菱走到朧月床邊。

只若細看去，雪茶眼神中隱約透出幾分恨意。

“唐嬤嬤，李太醫怎么說？”云雁菱問道。

唐嬤嬤雖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墻頭草么，只要她壓得住白氏，就不怕唐嬤嬤對她撒謊。

“回大小姐，李太醫說朧月丫頭身子弱，此番又是挨打又是關柴房……”說著，唐嬤嬤有些心虛地看了云雁菱一眼，咽了一口唾沫，接著道，“怕是元氣大傷了，他只能暫時止血，日后若醒了也要多多調理進補，只是……”

“只是如何？”云雁菱眼神中沒有半分波動。

她大約猜到了接下來唐嬤嬤要說的話。

“只是，需要先醒來，挺過這一關。”

唐嬤嬤如是說。

屋中靜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痹蒲懔獍肷尾派钗艘豢跉?，語氣淡淡的，叫人捉摸不透心思。

“是?！倍水惪谕?，一并退出房中。

云雁菱垂眸看著臉色蒼白的朧月，手指一寸寸握緊。

朧月，前世你因我而死，這一世，我必好好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