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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這撿來的半吊子神棍莫不是在逗他?!

心知肚明的村長吧嗒著嘴吐出一口濃郁的煙霧,把旱煙桿子反手別到自己的腰后,落在時錦身上的目光充滿了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前天賀知書來找你的事兒我聽人說了,也猜到了你會這么做。”

只是在時錦真把想法說出口之前,誰都不敢去想她到底會不會去冒這個險,只能在心里猜測。

可真等到時錦把話說出口了,村長的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他目光復雜地看著時錦年輕秀麗的臉,忍不住嘆著氣說:“按理說我是該攔著你的。”

“按賀知書說的,南陽縣城里現在的情況肯定復雜得很,跑都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沒誰會想著還一腦袋往里頭扎,可……”

“可仔細想想,我又知道自己實在不該攔你。”

上嶺村的人的命是命。

別處的命也是命。

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哪兒有什么可分輕重的?

村長表情晦澀地抓了抓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一婉三嘆地說:“老一輩人說,在夢中得仙人指點有了大造化的人注定要去解一方苦難,仙人不會做無用的事兒,也不會去點化無用的人。”

“我之前還不信這樣的說法,可見了你之后卻不得不信了。”

時錦嫁入上嶺村數年,人嫌狗厭的,在此之前就沒人樂意用正眼瞧她。

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么一個被人百般嫌棄的人,最后竟是救了全村性命的大恩人?

村長滿眼唏噓地嗐了一聲,知道自己攔不住時錦的念頭,索性語重心長地說:“你是去救人的,那是積福積德的大好事兒,咱們村里沒有不長眼不知恩的會去攔你。”

“但是時錦啊,你要記住,治病救人也當以保重自身為先,只有保住了你自己,你才能把更多的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你還有個兒子呢,就算是為了咚咚想,你也千萬記得先護住了自身!”

說起半月未見的咚咚,時錦眼中泛起一絲無聲的柔和。

她笑笑說:“您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只是我出去的時候,村里就勞您照看了。”

村長不以為意的一擺手:“這有什么的?”

“我既然是當了這一村之長,那村里的人就都歸我管,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管是該吃藥的還是該在家待著的,我都會看好了,保準不讓這些不省心的玩意兒給你添麻煩!”

“還有咚咚。”

老村長顯然也知道咚咚的來歷被人忌諱,尷尬地頓了頓強硬地說:“你去南陽肯定不能冒險把孩子帶上,但是有我們這些人看著呢,絕對不會讓他在家受了委屈。”

“你回來的時候只管拎著娃往稱上掛,但凡是比你走的時候輕了一點兒,那都算我對不住你這個當娘的!”

接觸了這么一段時日,老村長的人品時錦還是很信得過的。

有了這么一句保證,起碼她不在家的時候,看咚咚不順眼的老太太也絕對做不了什么事兒。

時錦懸在心頭的石頭轟然落地,還沒來得及開口接下一句,門外突然跑來了一個神色焦急的人。

“村長!”

“村長村口出事兒了!”

好不容易得閑坐下來喘口氣的村長表情驚悚地站了起來,就連聲音都緊繃了不少。

“出啥事兒了?!”

“難不成河里又有尸體漂過來了?!”

來報信的人苦著臉連連擺手,喘著氣說:“不是不是……是……”

“是村口有官兵來了!好多騎著大馬的官兵!”

“官兵?!”

老村長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么。

上嶺村位置偏,別說是大隊的官兵了,就連縣衙里的衙役前后也沒見過幾個。

守在村里不許人隨意進出的人看到那么一大隊打馬奔來的官兵就嚇得軟了腿,連話都等不及問就連滾帶爬地朝著這里跑,想著找個能做主的人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兒。

可老村長活了這么一大把年歲,他也沒見識過這樣的大場面啊!

村長杵著拐杖吸著氣往外走了幾步,還沒到門口突然表情嚴肅地轉頭看著時錦,滿是忐忑地說:“會不會是官府得了消息,來抓咱們村里染病的人?”

“可是……可是咱們聽了你的話,村里的人沒往外亂跑,也沒把這病過到別處去啊!這……這要是來抓人的,那可咋整?!”

賀知書之前就說了,染了這怪病的人是要被官府抓去一把火燒了的。

如今村里滿打滿算九十多個人病了,萬一官府真是來抓人的,豈不是要把上嶺村抓空了一小半?

那被抓走的人哪兒還能有活路?

原本只是奇怪的人聽到這話表情馬上就轉變成了驚恐。

就連時錦的眉心都擰出了一個明顯的褶皺。

官府行事粗暴一刀切,這是已知的既定事實。

來的官兵要真是起了心思來抓人的,那今日只怕是會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在人群中慌亂擴散開來之前,時錦果斷地站了起來。

“村長您先別慌,我跟著您一起去看看。”

老村長手足無措地點頭。

“好好好,咱們一起去看看,這得跟官兵好好解釋清楚啊,咱們村里雖然是有人病了,可眼瞧著都要治好了,這可不興來抓人的……”

時錦安撫似的對著身后不斷涌出來的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別慌,自己親自扶著老村長往外走了幾步。

剛出大門沒多遠,被馬顛了個七葷八素的賀知書瞪大了一雙只勉強吊住了魂兒的死魚眼興奮地指向時錦,狂喜萬分地大喊:“神醫就在那兒!”

“她就是神醫!”

賀知書突如其來的一開嗓,不光是倉促勒緊了韁繩的人愣了愣,走在路上的人被被迫止住了腳步。

隔空雙方無數雙眼睛對視,空氣中散開了一抹說不出的微妙。

時錦是錯愕。

魏恒是震驚。

魏恒分不清賀知書所說是真是假。

他也實在是走到了病急亂投醫的絕境,抓住一個賀知書就跟捏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都不肯放。

他帶著人一路疾馳連水都顧不上喝,火燒火燎地趕到上嶺村,看到賀知書堅定地抬起手指向的時錦,眼里綻開了無聲的詫異和不敢相信。

大夫不都是白胡子花頭發的老頭兒嗎?

就這小姑娘,神醫?

這撿來的半吊子神棍莫不是在逗他?!

被震得神魂恍惚的魏恒堪稱是艱難地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絲清醒,木著臉同手同腳地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他連被馬鞍吊住了腳脖子的賀知書都懶得多看,只是難掩探究地打量著時錦,口吻古怪地試著說出了兩個字:“神醫?”

時錦……

別人的膿皰是長在了身上,賀知書的膿皰是長在了腦殼子里嗎?

張嘴閉嘴就是神醫,這樣會讓她恍惚感覺自己很像一個神棍……

時錦表情尷尬地試著提了提嘴角,干巴巴地說:“其實也算不上……”

“怎么算不上?!”

好不容易從掛腳的馬鞍上翻下來站穩的賀知書成了在場最激動的人,漲紅著臉手舞足蹈地喊:“您就是當世的神醫啊!”

“妙手回春生死人肉白骨,您簡直就是……”

“打住。”

時錦心累地瞥了好像不太受控制的賀知書一眼,頭疼地閉了閉眼說:“你嗓門太大吵得我腦殼青痛。”

賀知書將時錦視作當世神明,一聽時錦這么說馬上就認真地捂住了自己不把門的嘴。

還非常謹慎用的是兩只手。

被他這么嚷嚷了一通,魏恒堆了震驚和被騙怒火的腦子里也相對冷靜了一些。

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真被這半吊子神棍騙了,也不管眼前看起來年輕得過分的神醫到底摻沒摻水分。

他既然是到了此處,那定然要親自看看這上嶺村與別處不同的蹊蹺。

魏恒心中想定,索性端出了世家公子的禮數,恭恭敬敬地對著時錦抱拳一禮,認真地說:“在下魏恒,是朝中派來協助處理南陽一事的人。”

“昨日在途中偶遇這位道長,聽他說此處也有人染上了自南陽縣城中傳出的怪病,可在您的醫治下未出人命,且有大好之勢,故冒昧前來查探。”

他略帶赫然地笑了笑,苦笑解釋:“事急從權,冒昧來訪實在失禮,還望您多包涵。”

逢人帶笑先禮三分。

講究的人到了何處,擺出去的禮數大多都不會被一個冷臉打發。

時錦心下一想就猜到了魏恒未說的來意,干干脆脆地往邊上一讓,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不卑不亢地說:“大人此行大約最想看的就是村中病患,即是如此,請跟我來吧。”

魏恒沒想到時錦答應得如此爽快,心里疑慮無痕散了幾分,下意識地拔腿就往前跟。

只是還沒走幾步,他后知后覺的想到什么,突然轉身對著身后的大隊人馬說:“村中靜謐,人多恐添嘈雜,你們都出去候著,無令不得打攪村中百姓。”

止住腳步的隨從面上似有遲疑,可對上魏恒堅決的目光卻又不得不聽令行事。

看到退出去的大隊人馬和魏恒無聲松下去的肩膀,時錦自心底爆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人瞧著年歲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這人哪兒是怕攪了村中的寧靜?

他分明是怕村中怪病沒受控制,跟著進來的人太多都被過了病氣。

不過……

明明擔心前方有險還敢只身跟隨自己前往,身為帶隊的身先士卒到了這個份上,跟他去一趟南陽冒險倒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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