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師，不是我批評你。你自己看臺下的家長，他們冒著遲到的風險，甚至情愿扣工資請假來學校聽節目，結果被我們放了鴿子。他們現在恨不得把我們生吞了。”
“這個時候，你讓我怎么把他們留下來？”
劉校長很生氣。
“校長，你就信我一回吧。我……大不了出了事，我辭職謝罪。”
朱文倩咬了咬牙，決定幫楊蕭一把。
“辭職？辭職就能謝罪嗎？”校長狠狠的拍響了桌子。
但接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這次聽你的。希望你那個大詩人家長沒忽悠我。不然我得和你一起辭職。”
說完，校長硬著頭皮，懇求大家再留一會兒。
不出所料，臺下傳來的是更激烈的反對聲，讓劉校長不得不數次起立鞠躬。
“請各位家長聽我一句。組織大家一起參加活動，這是我們學校的慣例，以前也舉辦過無數次。目的是要傳達給孩子們，咱們學校是一個大家庭的概念。”
“在這里我們相互鼓勵，相互進步。別人有成就，我們會跟著一起慶祝，別人經歷失敗，我們也會共同安慰。”
“所以請家長們稍安勿躁。如果大家就這么走了，對今天這件事相關的孩子，會造成很大的心靈創傷。”
劉校長如此陳懇，吵鬧聲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劉校長說得沒錯，上次我家孩子參加電視臺的選秀，他也組織過全校師生去現場加油。雖然最后沒選上，但我孩子回家很開心。”
“沒錯沒錯，大家再等等吧。作品好不好沒關系，能上電臺就很了不起了。”
事態漸漸平息，劉校長暗暗的擦了把汗，嚴肅的瞪著朱文倩：“朱老師，希望你班上的那個家長說的是實話。”
此時，在校園里播放的《童音》節目已經結束，暫時進入了廣告時間。
楊蕭趕到教室，見楊小小趴在桌上聳動肩膀，她身邊站著好幾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小小，你別哭啦。你的詩這次沒選上，還有下次嘛。我爸爸說了，失敗是成功的……”張力想說句名言，結果說到最后卡殼了。
“失敗是成功的老娘，我爸爸也說過。”另外一個孩子認真道。
“這句成語這么粗俗嗎？我爸爸怎么會教我這樣的成語？”張力迷糊了一下，決定不管這種小節，繼續對楊小小道：“沒錯，失敗是成功的老娘，這次你有老娘了，下次就肯定能成功。”
楊小小聽到老娘，又想到趙清雅走時的決絕，哭得更大聲了。
“張力，你把小小惹哭了。快道歉。”
“張力是大壞蛋，他欺負小小，以后大家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說著，把張力急得都快哭了。
“我沒有欺負小小，是……是那個譚偉欺負小小的！他不朗誦小小爸爸寫的詩，還罵小小的爸爸！”
張力一句話，把孩子們都發動了。
“那咱們去電臺，讓譚偉來給小小道歉。”
“沒錯，我家里有一輛，兩輛，三輛……好多輛大車，咱們一起坐車去！”
孩子們討論出結果，由張力帶頭，紛紛要往外走。
結果剛到門口，就被楊蕭一手一個全拎了回來。
“你們知道電臺的地址在哪里嗎？”楊蕭板著臉問。
“我知道。葉爺爺就在電臺工作，我去過。”張力高舉著手開口，把楊蕭弄得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都別鬧了。”楊蕭讓他們站到一旁，上前抬起楊小小的臉，只見小丫頭臉上掛著好幾道淚痕，嘴巴癟得都能掛東西了。
“爸爸，我們的詩不上電臺好不好，我不要你去求人，不要你受委屈……嗚嗚嗚……”
“傻丫頭。”楊蕭眼窩一熱，一下子緊緊把她抱在懷里。
“爸爸沒有去求人，相反，爸爸去電臺是幫人的。你聽，電臺的節目馬上就要放爸爸的作品了。”
“真的嗎？是咱們的詩嗎？”
“不是，爸爸重新寫了個故事，小小聽完后，再告訴爸爸喜歡不喜歡，好嗎？”
楊小小立刻咯咯笑了起來：“小小不聽都知道爸爸寫的故事肯定很好聽。”
那邊張力不同意了：“小小，我爸爸說做人要誠實，你爸爸的故事還沒放出來呢，你怎么就知道好聽？”
“我爸爸寫的故事就是好聽！”楊小小生氣了。
“好聽，好聽，很好聽！”張力趕緊服輸。
其他小朋友也都懵懵懂懂的點頭。
楊蕭在一群孩子中想笑又笑不出來，很是無語。
好在這個時候，電臺的廣告結束，響起了《兒童故事匯》的聲音。
“哎呀，這個欄目我不聽，里面的故事只有笨蛋才聽。”張力立刻要捂著耳朵。
“小小，你爸爸的故事什么時候放？這個欄目沒意思，咱們先出去玩吧。”其他孩子也都道。
看來，白帆和葉老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
這個節目不僅時間段不行，即使在節假日家長有意引導孩子聽，也沒法留住觀眾。
與此同時，操場上的家長都回過神來。
“咱們要聽的，不會是這個欄目吧？”
“《兒童故事匯》還沒停播呢？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家里沒電視，只能聽電臺。那個時候我很喜歡聽婦女兒童頻道的節目，因為那時候有個好像叫文軒叔叔的播音員，做了好幾檔節目，都很有趣。”
“是啊，這也是我小時候的記憶，每個節目都聽得津津有味。到現在我有時間還陪孩子一起聽呢，尤其是《童音》這個欄目。不過后來文軒叔叔不播音，這個電臺就變得無聊了起來。尤其是這個《兒童故事匯》，講的故事太沒藝術性了。”
“不好就不好吧，咱們一起聽聽，給孩子一點鼓勵。”
熟悉的聲音，讓家長們低聲議論了起來。
而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差點讓家長們淚崩。
“小朋友們，都在收音機前等著聽廣播嗎？”
“不知道還有沒人記得我，我是你們的文軒叔叔，不對，現在是文軒爺爺了。這次，我又來給小朋友們講故事咯。”
葉文軒渾厚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蒼老跡象，如同一股暖流流過所有人的耳朵。
“文軒爺爺？這是誰呀？媽媽你怎么哭了？”
“爸爸，你拉著我干嘛，我要去玩，我不想聽故事。”
“爺爺奶奶，你們怎么了？眼睛里進沙子了嗎？我給你們揉揉！”
孩子們察覺到家長的異樣，都覺得很奇怪。
在婦女兒童電臺辦公大樓，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無數人也不自覺的放下了手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