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角落的檀木柜上,擺放有一盆郁金香花。
陳陽盯著那盆花,看了很久很久。
終于,坐在正堂位置的兩個老人,有些憋不住了。
“陳賢侄,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劉鳳臉色微怒,問道。
“字面意思,就是我突然不想退婚了,請把婚書還給我。”陳陽轉過頭,笑道。
砰!
劉鳳拍案而起,指著陳陽的臉就怒道:“你當你是誰?你說退婚就退婚?”
陳陽愣住,心想,剛你不是說要退婚嗎?我說退, 你又不樂意?
想了片刻,他就想明白對方的怒火從何而來。
我王家日進斗金,資產破千億,身為江南第一家族,你這從窮山惡水冒出來的小刁民,有資格跟我們提退婚?
該提,也是我們提!
給你五萬塊錢,是施舍,不是妥協!
就像路邊打發一個要飯的,給你錢,但,不是給你臉!
陳陽明白了這些意思,眼睛微瞇起來。
“五萬不夠,我們可以加錢。”劉鳳咬牙道。
門外傳來一陣輕風。
角落郁金香輕輕搖曳。
陳陽搖了搖頭。
“這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么!”
“是……”
陳陽想說,這是有關自尊或者尊嚴的問題,但又想到如果這樣說,好似顯得自己很是矯情,于是再次搖頭,閉口不言。
“可能剛才我說少了。”
劉鳳猶豫片刻,再次開口道:“我可以在后邊加一個零。如果你同意,這份婚約,就此作廢。”
陳陽嘆息一聲,轉頭,對程琴示意了一個眼神。
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言的程琴,終于站起身,徑直走向正堂位置的劉鳳。
隨著她逼近,劉鳳感到一股寒冷氣息,仿佛剛才那股輕風,來自臘月寒冬。
程琴伸出手,道:“拿來。”
劉鳳咬牙,想說不,可臨面而來的壓迫感,卻是讓她不由自主的將那份婚約遞了出去。
陳陽笑了笑,帶著面無表情的程琴轉身離開。
客廳內,眾人都愣住了。
空氣寂靜到可怕。
“這,這簡直目中無人!”裝出一副主辱臣死作派的保鏢大吼道。
“老爺,這樣的人,留著干啥?”
劉鳳眼睛浮現殺機,說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五十萬還嫌少,他的胃口真不小。難道他想要五百萬?我們絕對不能答應!還不如殺了了事!”
而身為眾人目光聚焦處的王永彬,卻一言不發,只是看著陳陽離去的背影,皺眉搖了搖頭。
沉默片刻,王永彬突然問道:“汶汶呢?”
不知老爺為啥突然轉移話題的劉鳳微點下頜,說道:“昨晚出去后,就再沒回來過。”
王永彬說道:“哦,那子平呢?”
劉鳳回答:“好像有事出去了,叫他回來嗎?”
王永彬想了想,擺手道:“不用,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懷著滿腹疑惑離去。
王永彬走出客廳大門,望著天邊的流云,濃濃嘆了口氣。
那座金裝大門的臺階前,陳陽也立足,望著天邊的流云皺眉不語。
跟在他身后的程琴說道:“你真要跟她結婚?”
陳陽微怔,苦笑道:“不會,我就是心里氣不過,說點氣話而已。”
因為年輕,所以氣盛。
“男人在遇見面子問題時,經常會表現的不理智。就像老話常說的,沖冠一怒為紅顏。只是可惜啊,我這紅顏到現在都不肯露一面,哪怕見見我也成啊?也能多點解釋的空間。”
陳陽走至臺階下。
突然,臺階上快速跑下一個人。
陳陽抬眼望去,發現那是一個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女人。
長發披肩,身材極其纖瘦。
令陳陽矚目的是,女人白襯衫好似故意沒扣緊,衣領處,露出一片在陽光下格外顯眼的蕾絲白色。
陳陽挑眉,表情玩味。
這是硬的不行,準備來軟一些的美人計?
“你好,陳先生。”美女來到他面前,說道。
陳陽望著美女伸出來的手,搖頭道:“妹子,我不太好。”
美女愣了下,旋即點頭,“恩,陳先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知道為啥。”
陳陽挑眉,目光緊盯對方的衣領。
美女對這目光視若無睹,甚至還刻意挺了挺兇,道:“幾天前,海云市的趙家公子來提親,提親的對象,正是王湘汶。”
陳陽怔住,挑眉問道:“所以呢,你來,是想告訴我什么?”
美女笑道:“趙家在海云市的地位,和王家在江南市的地位相當,兩強結合,門當戶對,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陳先生,你這時候帶著一份婚書來,不管你本意如何,在王家所有人的眼睛里,都來搞破壞的。知道嗎?”
陳陽搖頭道:“我說過,我本來沒打算來結婚……”
美女揮手,打斷他道:“可你拒絕了王家的好處,這點,就足以讓你成為王家的敵人,不是嗎?哪怕剛才你多要個一兩百萬,同意退婚,他們咬咬牙,也就放過你了。但你不要,而且還帶走了婚書。這對他們而言,就變成了一塊咽不下喉嚨的魚骨,讓他們睡不好覺。”
陳陽眼睛微瞇,依然緊盯著美女的衣領,好似那里有一朵花。
美女不以為然,笑問道:“陳先生,你猜,在江南敢讓王老爺子睡不好覺的人,會是什么下場?”
陳陽終于把目光收回來,轉頭,看向了程琴。
這,算是威脅嗎?
程琴蹙眉不語。
突然,那女人掏出一張紙,遞給陳陽,“但我可以幫助你。”
女人神秘一笑,“上面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記住,如果遇到危險了,可以給我打電話求助。”
說完,她竟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陳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沉吟片刻后,望著女子離去的背影,說道:“小琴姐,剛才你看到了嗎?”
程琴嗯了一聲。
“她的肩膀處,有個刺青。”
“是的,金菊刺青。”
陳陽摸了摸下巴,道:“昨晚的盤問,那三個女人交代過,說是那個名叫阿珠的女人,紋身就是金菊,所以,她就是阿珠了?”
程琴蹙眉不語。
陳陽接著說道:“阿珠是李文正的人,卻出現在王家。難道說,昨夜刺殺,和這王家也有關系?”
程琴點頭。
春風夾雜微微寒意。
陳陽指著那女子消失的地方,感嘆道:“看來啊,這王家也不是銅墻鐵壁,固若金湯。有人想要我趕緊拿錢滾蛋,有人卻想要我久留。小琴姐,她應該是故意讓咱們看到刺青的,而且專門挑選在這個地方。”
他指著臺階上的王家大門,道:“在這里,咱們如果動手捉拿她,就相當于和整個王家開戰,據說王家里面有三百多個身手了得的保鏢,一旦動手,咱們鐵定吃虧。”
程琴搖頭,“不會吃虧。”
陳陽愣了下,隨即笑道:“行,行,知道你厲害,不把這三百多個保鏢放在眼里,但你身手再強,難道還能躲得過子彈?”
程琴撇嘴。
停頓片刻,她問道:“那咱們走,還是不走?”
“當然不走,我來江南,可不只是為了退婚。”
“好的。”
“回賓館吧,再盤問一下那三個女人。”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