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等等?!?
汪爺爺把我攔下來,語帶雙關的問道。
“三娃子,你告訴爺爺,你看準了嗎?”
我點點頭。
這里只有汪老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所以他的意思是問我,小軍的病是不是沾染了臟東西,而我自然給出肯定答案。
“你有多大把握?”
“七成!”
我肯定道,雖然我之前沒試過那套針法,但那針法唯一的難度便是以氣運針,比繪符簡單多了。
之所以說是七成,是這件事隱藏在背后的變量。
“大言不慚!”
蘇崖子指著我罵道,我卻是能理解。
他老人家醫術雖高,但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煞氣這東西,真不是他能解決的。
汪老點點頭,也沒理會蘇崖子的話,而是轉頭朝老首長道。
“大哥,我汪景華的為人你是清楚的,小軍這孩子既是你的孫子,也是我的孫子,我萬萬不能害他?!?
七成,已經可以一搏了,多余的話汪老沒說,也沒必要說,眾人將目光匯聚到老首長身上。
小軍是李家人,必須由他老人家拿主意。
一邊是老兄弟,一邊又是蘇老和家人晚輩,老首長看了看我,又看看小軍,蹲下身子摸了摸小軍腦袋,溫柔道。
“小軍,告訴爺爺,你想讓大哥哥給你看病嗎?”
這一瞬間,我有些理解老人的想法。
他根本就不認為我能治好這孩子,只是把這場所謂的治療,當成了一場游戲。
就像在說,“孩子,你愿意跟這個大哥哥玩嗎”一樣。
他想讓小軍僅剩的童年能快樂一點。
小軍似乎什么都不懂,扭臉看著我問道。
“大哥哥,會疼嗎?”
孩子的問題算是把我問蒙了,我沒施展過那樣的針法,但想來祛除煞氣的過程,會給他帶來一些疼痛。
于是點頭道。
“有可能會有點疼的?!?
“小軍不怕疼,小軍只怕爺爺難過,如果大哥哥真的治好了小軍,那爺爺就不會難過了,大哥哥,你給我治吧,多疼小軍都不怕!”
這一瞬間,蘇老先繃不住了,指著老首長猛一跺腳,顫抖道。
“李小子,你還忍心讓這孩子受苦嗎,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任由別人亂搞,以后,以后你李家的事老夫就不管了!”
說完這話,蘇崖子扶著胸口不斷起伏,這回任憑劉麗珍怎么哄都沒用,李穎憤然看著我,老首長臉色難看極了。
只是起身一個動作,仿佛泰山在肩。
他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房間內落針可聞。
“好,我走!”
塵埃落定,蘇老狠狠看了我一眼,可只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小軍的雙眼滿是寵愛。
“你治……我看你怎么治!”
我知道,蘇老是怕我真是騙子,治病不成害了小軍性命,這才忍氣留下。
我也沒有多言,示意小虎躺在床上。
這孩子剛一躺下,周圍煞氣便緩慢向他包圍,小孩可能已經適應了被煞氣包裹的感覺,不由自主的拉過毛巾被,卻被我一把攔下。
我可沒把握在不看身體的情況下施針。
李穎過來幫忙把小軍衣服解開,錯身的時候她目光冰冷,小聲威脅道。
“我不管你怎么治,如果你讓小軍受苦,我會把這痛苦百倍加到你身上!”
我心中無奈,看著小軍這一身瘦骨嶙峋,不用她威脅,我何曾不想減弱這孩子痛苦。
“蘇老,您有辦法讓小軍先睡下嗎?”
這也是我能想到的辦法,蘇老不屑道。
“連這都不懂也敢施針?”
事關小虎,就算對我再懷疑,老人也不可能不管,從針袋里挑了支銀針,在小軍耳后兩寸左右位置刺入,左二右三輕輕一捻,整個動作行云流水不過須臾時間,小軍已呼吸均勻。
不得不說,中醫這手針灸術,確實神奇。
我調整呼吸,剛抽出一支銀針,耳邊又傳來蘇老嘲諷。
“握針姿勢都不對,還敢招搖撞騙,一會兒我一定要查出你師父是誰!”
我也沒什么好解釋的,自己本來就不會針灸術,這銀針在我手里,說白了就是個媒介,幫助小軍泄掉煞氣的媒介,換成大頭針也是一樣的。
再次調整呼吸后,我將靈山針法的施針過程在腦中過了一遍。
這套針法前四針叫“四針問邪”,需在正乾位,巽東北,兌西北,震西南四處施法,逼出邪祟。
施于人體,我將小軍擺成大字,以丹田為中心,劃出先天八卦。
定出正乾口鼻之間,巽東北左手拇指,兌西北右手手腕,震西南右腳腳踝四處施針點。
隨后運起功法,口中輕念法訣: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尤定,神怡氣靜!”
天地靈氣瞬間匯聚,我握針之手虛捻,靈氣乍然而起,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銀針就要脫手而出,我趕緊控制力道,右手追著銀針而去,下一秒銀針已“嗡”的一聲扎進小軍口鼻之間!
“以,以氣運針,怎么可能!”
此時我正在關鍵時刻,根本不能分心,卻被身后蘇老的驚呼聲亂了節奏,索性也不再掩飾,直接捻出三支銀針,手化殘影,僅僅呼吸功夫,三支銀針便已插入另外三個方位。
四支銀針針尾“嗡嗡”作響,我瞇起眼等著邪煞現形,蘇老驚呼聲再次傳來。
“人中,少商,隱白,大陵這……這是四處鬼穴,怎么可能!”
“以氣運針,針起鬼宮,你,你不是中醫,你是巫醫?”
巫醫嚴格意義上講也是玄門一支,不過這一支太過癡迷醫術,由醫入魔,由醫入癡,就是沒能由醫入道,所以早早便斷了傳承,我此時注意力都在小軍身上,無法解釋什么,敷衍答道。
“算是吧?!?
“好,好好,小軍有救了,有救了!”
四支銀針越顫越慢,直到最后徹底安定下來,也沒能逼出邪煞,我搬開小軍一看,孩子后背處沒有絲毫變化,黑斑還在。
我望了眼窗外。
這是準備不死不休嗎,今日你若在此,我還拿這煞氣沒有辦法,但是就憑這區區煞氣,既然還是執迷不悟,就別怪我滅了它!
反正從第一針起,那玄師就必然有所感應,梁子已經結下,我也無需留手了!
想到這兒,我雙手飛起,捻起銀針在小軍周身方位不斷落下,“嗡嗡”之聲不絕于耳。
“申脈、風府、頰車,承漿……真的是鬼門十三針,老夫有生之年竟然再見神技,見證巫醫重現……”
蘇老驚呼聲中,小軍終于有了反應,就聽“嘩”的一聲,他后背創口流出墨水一般的黑水,房間內頓時被腥臭味充斥。
這是小軍常年吸收煞氣,煞氣在他體內已經凝結成實質,此時與體液一同被逼出。
隨著這些黑色“墨水”不斷流出體外,孩子身上的黑斑也逐漸消退,直到流出的水由黑轉紅,黑斑徹底消失,我飛速拔出小軍周身銀針,再看孩子后背處,只余一些之前被侵蝕潰爛產生的創口,無需處理完全可以自愈。
“成,成了?”
老首長顫聲問道,我默然搖了搖頭。
小軍現在是沒什么問題了,但那玄師不除,這孩子依然危險。
我滅了這些煞氣,那玄師必然也會受傷,恐怕正在趕來的路上。
我站在小軍床邊不語,李家眾人不敢打擾,可等了十幾分鐘,周圍沒有絲毫變化,我忍不住再次用了望氣術,房間內那煞氣和方才一樣,還在逐漸往小軍身上匯集,猶如無主之物!
這怎么可能???
我已經破了小軍身上煞毒,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那玄師至少應該收了這些煞氣,立時起壇與我斗法才對??!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那人忌憚李家勢力,不敢真正現身!
“三娃子,怎么樣,結束了嗎?”
汪老小心的湊到我跟前問道,我略一思索,答道。
“小軍暫時沒什么問題了,汪爺爺,我想留下待到晚上,看看小軍會不會復發。”
既然對方忌憚李家勢力,我心中也有了算計。
他很有可能躲在暗處,等我出去再對我出手,既然如此我就在李家待到晚上,晚上小鳳就能出來,有鬼將修為的小鳳在旁策應,我逃出生天的幾率就會大上很多。
逃出此地后,我在隱藏起來,等師兄回來再想辦法對付這家伙,到時候小軍的危機也會解除。
一旁的蘇崖子早就等不及了,沖過來拉起小軍的手號脈,隨即興奮地對李家眾人報告道。
“沒了,真的沒了,小軍現在除了有些虛弱外,身體再也沒有別的異樣了!”
李家眾人頓時全圍上來,蘇老又開了幾幅藥給小軍補身體,老首長趕緊吩咐人去抓藥。
等這些事情都做完,蘇崖子老先生走到我跟前,臉上有些局促,眼中卻是期待。
“那個,呵呵,小……不不,張先生,那套鬼門十三針能不能教給老夫?”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這老頭兒也真說的出口。
其實靈山針法并不是什么鬼門十三針,玄門中不少門派都會有一些針法傳承,這些傳承既然同出玄門,自然也有相通之處,想來是這老頭誤會了。
雖說這套針法在我靈山傳承中,只是極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甚至都沒有名字,但這畢竟是師門傳承,沒有師命,我又豈敢傳與外人?
“蘇老先生,不是我不愿教您,只是此時得容我稟明師門,獲得師父首肯之后才可傳授與您?!?
中醫傳承在這一點上其實和玄門類似,蘇崖子自然能理解,但是眼中還是難掩失望,拉著我不肯松手。
“那……那你趕緊給你師父打個電話,只要他同意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