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馬正宇。
在飛機上,我旁邊的一位乘客是一個小說家,他似乎很愛分享他的想法,和我這個陌生人聊起了他寫的關于時空、夢境、虛幻與現實的書。他說他有個愛人很早就去世了,死于車禍,他很悲痛,他后來就在書里寫,他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經歷種種因果糾纏,最終拯救了愛人……我和他就這樣聊了起來,我跟他分享我小時候我母親養我的事,他聽的很認真、很專注,后來我說明我母親就是在今天去世的,他表示很惋惜,他對我道:“節哀?!?
下了飛機,在回家的路上,我在想關于母親的喪事的置辦。
母親的喪事并沒有辦得很轟動。沒有酒席,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請道士。我花了點錢,找工作人員將母親的遺體從醫院送到火化場,然后在靈山墓園給母親立了個碑。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動作了。這顯得很寂寞,很蕭索,很凄涼。但是她如果知道有她兒子在,或許又不會那么難過吧。想到這里,我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我,我爸,就我們兩個人,在碑前默哀,然后回去。就這么簡單。我給我爸做了幾頓不錯的飯菜,他夸我手藝還行。我陪老爺子下了兩盤象棋,都是我輸。
可能我心神不寧,總是念著母親,這屋子雖然裝修過好幾次,但有些東西還是承載著許多回憶的。
今天是3月16號。我要獨自去碑前,傾訴我的思念。我帶來了菊花,將它的花瓣一條一條地剝下來,每條都代表著我的思念。天色黑了,我還在碑前。臺子上已經鋪滿了菊花花瓣,我在爐上插上三根香,三次三拜。拜完我坐起,我想,再多陪陪她一會兒,香滅了就走。
我起身,卻看到了一個人,光頭小伙子。有點眼熟,我好像夢見過,但是我完全不認識他。我在等,等他先開口,我感覺,他一定有話要說。
屈濤知道不能拖了,他已經察覺后面一段距離來了不少人,他們代表著馬正宇的潛意識。一旦潛意識察覺到了入侵者,就會前來驅趕,若是在他們面前施展操控夢境的法術,潛意識會直接將屈濤鎖定。
現在屈濤站在這里已經很不合理了。人群在慢慢靠過來。
“你想見你的母親嗎?”屈濤看著馬正宇。
馬正宇有點緊張甚至驚恐的樣子,他指著后面的人群,人們的面孔都是馬正宇的樣子:“他們……怎么回事……”
“他們是你的思念,是你的潛意識,我們現在是在你的夢里?!鼻鼭偠ㄗ匀?,他語速極快,仿佛演練了很多次一樣,“聽著,我可以帶你穿梭時間,帶你到你母親面前。同時,后面有群家伙要殺我,如果我死了,這個夢境就會坍塌,你也見不到你母親。所以,我現在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選擇殺我,我死,你也會死;選擇相信我,你就能和你母親見面。請你選擇吧。”
人群在猶豫。
“你說這是夢,我怎么相信你?”馬正宇問。話雖這么問,其實他看到后面許許多多的‘馬正宇’就相信了。
人群停下了腳步。
馬正宇的見到母親的愿望壓倒了他大腦潛意識的防衛機制。
屈濤笑了,他一打響指,畫面變幻,孫慧敏在那家里面做飯呢,她比石碑上的照片看上去年輕了五歲。
這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家具,和那個多年不見的親人。
“媽!”
“誒,宇兒,你咋回來了啊?!睂O慧敏解開圍裙和馬正宇抱抱,“你不是在城里上班的嗎?回來也不說一聲。唉呀,你哭啥呀,我給你擦擦眼淚,你看你男子漢的。好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昂,媽給你做好吃的,你最愛的羊肉燉蘿卜……”
屈濤走了出去,外面居然吹起了寒風,也不知現在是幾月,他擤了擤鼻涕,帶起帽子。他獨自走在街道上,看樹影婆娑,看小雞啄蘋果,看車流穿行。他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和空間在夢境中本就是模糊的,你不注意它,它就會搗亂。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門前。
這是一個立在人行道上的,白色的,木質的門。
屈濤推門走進去,這是一片混沌的空間,里面站著一個馬正宇。屈濤知道那就是化身。
屈濤想:“或許該把木劍拿出來,將他斬掉?!?
屈濤不斷地在夢境中試錯又不斷地重啟夢境,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他拿出桃木劍。
這時后面走來一人,是馬正宇。
他對屈濤道:“謝謝你,幫我完成了我的心愿,或許我的心里不會有什么遺憾了吧……對了,讓我來吧,讓我親手斬斷思念……”
屈濤把木劍給他。
馬正宇接過,走上前去,將化身攔腰斬斷。
霧氣消散,夢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