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夫妻義務
- 我和我的國公大人
- 燕子甜甜
- 3387字
- 2024-12-28 09:23:57
他的手掌寬闊而溫暖,掌心微現薄繭,略顯粗糙的質感中透露出一份令人安心的穩重。
慕容雪靜靜地跟隨在他身后,被他引領前行,并未感到任何不適應,只是偶爾抬頭望向他那俊朗的側顏,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情愫。她忽然回憶起,數年前在武安侯府的日子里,身處幽深的府邸,無所事事之時,也曾耳聞有關他的種種傳聞。那些傳聞大多負面,指責他殘忍迫害忠良,手段狠辣,細數著他的種種惡行,令人切齒腐心。
在寥寥數載之間,便能一手遮天,若無施展某些手段,實在難以達到此等地步。然而她始終認為,像軒轅嶼這樣的人,并非他們口中的那種狡黠小人。
冷風自長廊中呼嘯而入,慕容雪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領,縮了縮脖子。她望去,只見軒轅嶼身姿依舊筆直,宛若寒風中獨立的松樹,對寒冷全不在意,手中還暖意融融。距離東院尚遠,慕容雪便開口問道:“國公爺可曾探望過嶸哥兒?他對你思念極深,日日都在提及你的名字。”
盡管慕容雪對軒轅家族中的某些成員并無太多好感,但小軒轅瑞卻是個讓人疼愛的小家伙。在這半年間,她與他相處的時間最為頻繁,而他的小嘴里總是掛著“大哥”的字眼。
軒轅嶼斜睨了她一眼,淡然問道:“那你呢?”
慕容雪一時未能回神,她睜著迷茫的大眼睛望向軒轅嶼,只見他眉目如畫,英氣逼人,眼中映照著兩旁燈籠的溫暖光芒,熠熠生輝。
當她回過神來,正欲啟唇回答,他卻已牽著她的手繼續向東院走去,神態間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應。步伐也較先前加快,慕容雪不得不加快腳步才能跟上。
今日軒轅嶼兄弟倆載譽歸來,老太太喜形于色,笑得合不攏嘴,對軒轅嶼道:“這蝦籽冬筍、鹿羧水鴨、芫爆仔鴿、蘑菇煨雞,以及這鮮蘑菜心,皆是你的心頭好。今兒見你與崎哥兒都清減了,定要好好滋補一番。”軒轅家眾人皆喜甜食,獨軒轅嶼偏愛咸味。
軒轅嶼謙恭地回應:“祖母真是費心了。”
老太太身旁的管事嬤嬤張嬤嬤接口道:“這幾日收到國公爺的家書,老太太便著手準備,總說國公爺在外飲食不便,回了府,飲食上絕不能有所疏忽。”老太太有些話直接說出來,似乎帶著幾分刻意,但從旁人口中說出,卻別有一番意味。
老太太瞥了張嬤嬤一眼,故意說道:“你提及這些作甚?嶼哥兒是我的親孫,我若不關心他,又能關心誰?”
這話聽起來,仿佛老太太的唯一孫兒就是他一般。二夫人程氏聞言,心中不禁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在三房之中,軒轅二爺的官職確實是最低的,而且程氏那兩個年長的兒子,軒轅巍和軒轅巖,也頗讓人失望。盡管如此,這兩個兒子嘴巴甜,善于討老太太的歡心。然而,現在即便嘴甜也無效了,老太太的目光似乎只落在軒轅嶼這個長孫身上。
張嬤嬤便說:“確實是老奴多言了。”
老太太雖然語氣中帶著責備,但面上卻洋溢著笑容。
慕容雪品嘗著甜棗羹,覺得非常對胃口,一勺又一勺地安靜吃著。她望著軒轅老太太那副逗趣的神態,覺得十分有趣,就像觀看一場戲文。當她吃完一勺,再次準備舀取時,一只修長的手忽然伸過來,將她面前的甜白瓷小碗輕輕移到了一邊。
慕容雪轉頭看他,眼中流露出疑惑。軒轅嶼卻不慌不忙地說:“已經吃了一半,再吃下去恐怕就吃不下飯了……”隨后吩咐站在一旁的丫鬟,“給夫人盛一碗飯來。”
慕容雪心中暗自感嘆:管的也太寬了。
口中卻不得不應道:“國公爺所言極是。”
“看這小夫妻倆,感情真是深厚。”出言的是三夫人李氏。
三夫人李氏出自名門河州李家,李家世代傳承文脈,她亦是一位知書識禮、溫婉嫻淑的女性。她與二夫人程氏性格迥異,兩人素來是面和心不和。今日軒轅嶼剛返府,慕容雪不慎在長生堂門檻處絆倒,此時調侃她的正是李氏。
老太太微笑著說:“確實如此,僅需并肩而立,我這老身便感到了心曠神怡,連食欲都增進不少。”
李氏點頭附和:“正是這樣。”
于惜惜靜坐于程氏身旁,她緊握筷子的雙手不自覺地微微收窄,今日她刻意打扮了一番,卻發現軒轅嶼連一眼都未施舍于她。她早已覺得,軒轅嶼容貌俊美,權勢顯赫,唯一的瑕疵,便是他那過于冷漠的性情,僅是匆匆一瞥,就叫人感受到一股寒意。然而,他對慕容雪卻是另一番模樣。此刻,他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對她的寵愛。
于惜惜心中略感郁悶,眼前滿桌的山珍海味,在她眼中亦顯得了無生趣。
老太太含笑瞥了于惜惜一眼,她自然清楚程氏的意圖,但老太太又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孫子?若他真對于惜惜有意,又何須苦等軒轅氏多年?這孩子素來執著,一旦認定了軒轅氏,無論何人阻撓,終歸是將其迎娶入門。因此,當軒轅嶼提出要娶慕容雪時,老太太并未過多干預,因為她深知最終的結果,與其費心阻撓,不如一開始就順水推舟,如此也能讓孫子銘記她的恩情。
而對于惜惜,老太太心中也是不屑一顧。
丫鬟很快便端上了飯菜。
甜棗羹換成了熱氣騰騰的白米飯,慕容雪只得繼續進食。
二夫人程氏見李氏這般討好軒轅嶼,雖心中不悅,卻也不愿落后,便道:“是啊,嶼哥兒夫妻倆感情深厚,說不定明年就能讓您抱上小曾孫呢。”畢竟,她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若想謀個好差事,還需依靠軒轅嶼。
慕容雪忽然嗆了一下,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程氏繼續打趣道:“看嶼哥兒媳婦,還害羞呢。”
一家人其樂融融,這晚膳吃得格外熱鬧。
用過晚膳,軒轅嶼前往軒轅瑞處查看功課,慕容雪獨自返回。
正好可以慢慢散步。
吳媽回想剛才宴席上的情景,覺得國公爺對夫人確實關愛有加,忽然想到于惜惜,便道:“適才國公爺關心夫人時,老奴瞧見于姑娘臉色都變了。”吳媽深知這位表姑娘的心思,對她自是心生反感,“……夫人還是得多加小心,那些小門小戶的姑娘,誰知道會使出什么手段。”
到時候若因親戚關系,處理起來就頗為棘手。
慕容雪心中自是明白,她輕聲道:“我明白了。”
路過荷花池時,慕容雪的腳步不禁稍作停頓,只見一位婷婷玉立的少女正俯身放置河燈于池邊。
一盞又一盞河燈逐個漂浮開去,愈漂愈遠,如同天際銀河般瑰麗。
慕容雪的心中忽地涌現出往昔的回憶。
十二歲那年,她悄悄溜出去放河燈,平素她鮮少有耐心完成一事,但那河燈她耗時頗久才制成,不想剛放入水中,還未及許愿,天空便降下大雨。河燈被雨水浸濕,沉入水底,她在池邊哭泣許久,不愿離去。那時,軒轅嶼便在她身畔為她撐傘。次日她因受寒致病,父母亦不忍責怪。不知是誰,送來了一盞更為精致的河燈。
慕容雪瞥了一眼,旋即離去。
“……那位姑娘,是國公夫人。”荷花池畔,于惜惜的丫鬟芥蘭說道。
于惜惜將河燈放入水中,她那細弱的身體佇立在寒風中,透出一抹柔弱之美,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開口:“芥蘭,你覺得我是否比不上慕容雪?”
芥蘭沉默了片刻,雖然論容貌,于惜惜亦算得上清秀,但與國公夫人相較,仍略有不及。這樣的話她自然不能直說,只道:“姑娘何出此言?奴婢聽聞,那位國公夫人昔日飛揚跋扈,在皇城名聲不佳。姑娘您博學多才,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國公夫人如何能比得上您……而且,還有一點,是國公夫人永遠無法比擬的。”
于惜惜忽然問道:“什么?”
芥蘭低聲在于惜惜耳邊耳語,于惜惜頓時有所悟,輕輕一笑:“確實如此……”
軒轅氏再如何美貌動人,終歸是已婚之人。
慕容雪回到瀟湘院,靠在羅漢床上翻閱書籍,不久便打了一個哈欠。
佩玉見狀問道:“夫人是否需要沐浴?”
慕容雪素有夜浴的習慣,即便冬日亦然。她見軒轅嶼前往軒轅瑞處尚未歸來,心想軒轅瑞定是極為思念其兄,此刻定有說不完的話。雖然明白他必定會回來,慕容雪還是將書放在幾上,說道:“嗯,我先去沐浴。”
軒轅嶼回來時,慕容雪正在凈室中,由佩玉和碧桃侍候。
吳媽見國公爺早早回來,心中自是高興,忙走上前道:“國公爺,夫人正在凈室沐浴。”
“嗯。”軒轅嶼淡然應了一聲,自是聽到了凈室中的水聲。
他細細打量著臥房。
房間與他半年前離去時別無二致,依舊保持著新房的景象,然而,角落里處處顯露出她的蹤跡。那架精致的黃花梨三屏風,鑲嵌著龍鳳圖案的鏡架,那只金光閃爍的琺瑯九桃小薰爐,以及腳下柔軟的錦織毯子……她似乎總能無聲無息地占據他人空間,卻讓人感到無比自然。
他的目光穿過三扇繪有松柏梅蘭的屏風,便見她恰好從后面走出。
與白日的莊重打扮不同,她僅著一襲領口繡有柳葉紋的素白寢衣,長發如瀑布般垂至腰間,素顏盡顯,肌膚白皙如雪,光彩照人。昔日她猶如含苞待放的水中清荷,如今卻似含露欲放的牡丹,悄然盛開。
慕容雪顯然未料到他提前歸來,臉上閃過一絲驚詫。
吳媽捧著一床簇新的喜被走來,親手鋪在架子床上:“這床被子昨日剛曬過,國公爺和夫人用了定會感到暖和。”
慕容雪的目光落在那床喜被上,又回到眼前的軒轅嶼身上。
突然間,她意識到,今夜,某些夫妻間的責任,她或許無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