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年通天巨蟒并沒有遵守約定,待恢復完氣血后便離開了此地,存留下來的難民虜人嬌妻、食人骨肉,度過了饑荒之年。
他們在此建城定居,為了掩蓋當年的罪行,蓋造蛇神殿宇,將所有的因果歸給了通天巨蟒,篡改歷史以求得心中安寧。
蛇神殿便是那個時期的產物。
你想要蛇神的祝福嗎,你渴望蛇神的恩澤嗎,來蛇神殿,將自己獻給蛇神,忍受痛苦,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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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太陽都快落山了,怎么張少和眼鏡哥怎么還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
宋雨在客棧房間內來回踱步,心中越發覺得不安,但又不敢貿然前去尋找。
“眼鏡哥的話應該沒事,他這么厲害,說不定是衙門積壓的案卷太多,他還沒看完。
反倒是張少那邊有些危險啊,秦府這么古怪,剛被人……還不一定是人,被滅了滿門。”
宋雨越想越心慌,心中祈禱著張君堯趕緊回來。
可當太陽徹底隱落西山,橘黃的天空歸于暗淡,他徹底按耐不住了,找店小二要來一根棍子,持棍往秦府的方向沖去。
只可惜他剛出客棧沒多久,眼鏡男就回到了客棧,身后跟著胖胖瘦瘦兩名士兵,二人懷中各抱著一摞厚厚的案卷,幾乎快要看不見前路。
“嗯?那倆人呢?還指望著他們一塊看卷宗呢,我把蟒城這幾十年的卷宗都給帶回來了。”
夜幕如厚重的黑絨布,無情地覆蓋了整個秦府及其周邊的街道,將一切光明與生機吞噬殆盡。
秦府大門前,那對石獅在夜色中仿佛化作了擇人而噬的怪獸,它們沉默的注視讓空氣都凝固了,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宋雨手中緊握著一根略顯破舊的木棍,這仿佛是他在這寂靜夜晚中唯一的依靠。
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忐忑,幾分急切,不時地朝著緊閉的秦府大門內張望,聲音細小而顫抖地呼喊道:
“張少,張少?你在里面嗎?”
與白日里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景象截然不同,夜晚的街道異常寧靜,四周的寂靜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響,讓宋雨的呼喊聲顯得格外突兀,卻又迅速消散在無邊的夜色中。
他不時地回頭,用那雙充滿警惕的眼睛掃視著四周,生怕有什么不明之物從暗處竄出。
街巷兩旁的屋檐下,偶爾傳來一兩聲夜鳥的啼鳴,更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宋雨再次鼓起勇氣,提高了音量,但聲音依舊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張少,如果聽到,請回應一聲好嗎?”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夜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宋雨的心也隨之沉到了谷底。
汗水沿著他的額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發出細微卻清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刺耳。
“靠,拼了!”
宋雨咬緊牙關,徑直沖進秦府之中,剛邁過門檻便只覺被一股無名的寒氣所侵襲,自內而外的散發著冰冷。
“張少!張少!”
宋雨緊握著手中的木棍,每一揮動都帶著方天畫戟般的威猛與霸氣,他用力地捅開一扇又一扇緊閉的屋門。
然而盡管他一間間仔細搜尋,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張君堯的身影卻如同晨霧中的幽靈,無處可覓。
汗水沿著宋雨的額頭滑落,滴落在干裂的地面上,發出細微而堅定的聲響。
心中的焦慮與疲憊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讓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或許,張少已經先行一步,悄然返回了客棧,而自己這一路風塵仆仆,只是錯過了相遇的契機?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便迅速在他心中蔓延開來,如同野火燎原,難以遏制。
正當宋雨準備放棄搜尋,轉身離開秦府之際,一口巨大而深邃的水井赫然擋在了他的退路上。
這口水井寬廣無垠,黑洞洞的井口深不見底,透出一股不可名狀的寒意。
起初宋雨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太過在意,然而白天眼鏡男對張君堯那句尖酸刻薄的嘲諷——“你干脆去水井里去看看吧”突然在他腦海中回蕩起來,如同一聲驚雷,炸得他心頭一震。
一個荒誕卻又不容忽視的念頭悄然升起:
難道,張少真的……?
盡管這個念頭荒謬至極,但宋雨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一種莫名的驅使讓他緩緩將腦袋伸向井口。
井口雖大,但暗淡的月光卻像被無形的屏障阻隔在外,井內一片漆黑,仿佛連時間都被吞噬其中。
“張少,你在井里嗎?”
宋雨的聲音在井口回蕩,帶著一絲不確定和無奈。
回音在井內盤旋,卻未得到任何回應。
他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心中暗罵自己愚蠢,怎么可能真的相信張君堯會藏身在這陰冷潮濕的水井之中呢?
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將這份不切實際的念頭拋諸腦后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了一聲低沉而突兀的詢問: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在井里?”
“啊!!!!”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如同鬼魅,嚇得宋雨渾身一顫,剛挺直的身軀瞬間僵硬,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要跳出胸膛。
他猛地回頭,只見張君堯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身后,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眼中閃爍著玩味的光芒。
“張……張少,你……你去哪里了?”
宋雨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顯然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他在心中真的很想大罵一聲,張君堯你大爺的,我冒險出來找你,你是刻意躲著然后突然出來嚇死我呢嗎?
而張君堯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回答,那份神秘和從容,讓宋雨更加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走吧,先回客棧再說。”
張君堯雙手悠閑地抄在口袋里率先轉身,步伐沉穩而自信,對周圍的一切詭異氛圍毫不在意,仿佛早已習慣與未知共存。
宋雨雖然還未完全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心臟依舊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振作起來,小跑著跟上張君堯的步伐,生怕被落下。
他一邊跑,一邊半開玩笑地喊道:
“張少,等等我,人家怕怕。”
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卻也透露出一種努力想要恢復常態的倔強。
然而,就在他們前腳剛離開那口水井不遠之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悄然上演。
水井中,緩緩探出一個修長而詭異的身影,月光灑在其上,映照出皮膚細膩卻異常蒼白的色澤,身上的水珠在微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但仔細觀察,這“人”的全身竟布滿了細小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銀光,雙眼空洞無神,卻仿佛能穿透黑暗,直勾勾地盯著已經遠去的張君堯和宋雨。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周圍的氣氛更加壓抑,但張君堯和宋雨卻已漸行漸遠,似乎并未察覺到背后那股令人心悸的注視。
水井中的身影在月光下停留了片刻,一朵烏云閉月,待月光重灑大地之際,那怪物又消失不見,只留下一串串詭異的水珠聲,在寂靜的夜里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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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干什么去了?”
客棧大廳內,眼鏡男百無聊賴地翹著二郎腿倚靠在桌旁,老掌柜早已歇息,只留下前臺時不時耷拉著腦袋打著瞌睡的店小二。
見張君堯二人已經回來,店小二六子強撐著困倦的身軀,給客棧大門安上門板。
“麻煩你了小哥,棍子還你……啊眼鏡哥,我一開始遲遲不見你跟張少回來,按耐不住就去秦府找你們去了。”
宋雨先是對六子的留門道謝,隨后便向眼鏡男解釋了一番。
“so?張大少爺有沒有什么發現?”
“明天再說,先回去睡覺。”
張君堯沒有過多理會眼鏡男的詢問,徑直來到樓梯朝著樓上走去。
“靠,我等你們到這么晚,你就給我整這出是吧張君堯。”
眼鏡男三步并兩步快速跟上張君堯,想要跟他理論一番,瞬間大廳里安靜下來,只留下宋雨和六子二人。
“客官我先去睡了,您也早點回房休息吧……”
看得出六子是真困得快撐不住了,眼皮都快睜不開,一邊跟宋雨說話一邊離開了大廳。
在那簡陋而堅硬的床鋪上,宋雨輾轉反側,內心的煩躁如同夜色中的暗流,涌動不息,卻又難以名狀。
月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斑駁地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一抹不安的神色。
突然他想到今天六子沒來給自己送驅蛇蠟燭,那蠟燭散發的清香倒是挺助眠的。
咚咚咚。
“張少,睡了嗎?你房間里還有多余的蠟燭嗎?”
宋雨來到張君堯門口,透過房門見屋內沒有燭光,還在好奇張君堯是不是睡下了,只見屋門打開了一個縫隙,一根細長的驅蛇蠟燭被扔了出來。
“啊,張少,你自己不用嗎?”
宋雨雖心中微訝,臉上卻未露慍色,多年的跟隨讓他學會了隱忍與理解。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蠟燭來,并沒有因為對方把蠟燭扔出來的行為而惱火,或許是作為張君堯小跟班多年磨礪出的性子吧。
“張少,我建議你最好還是點上,不僅驅蛇助眠,我總感覺不點的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晚安張少。”
燭光搖曳,宋雨的房間漸漸被一股溫馨而寧靜的氣息所包圍,他的呼吸逐漸平穩,終于疲憊的身體屈服于這柔和的力量,發出了輕微而滿足的鼾聲。
夜深人靜,隔壁張君堯的房間漆黑一片,他似乎并不愿意點著蠟燭而眠。
吱呀。
窗戶從外面緩緩被推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月光透過窗戶灑入房間,與月光同入的還有一個細長的黑影。
嘶嘶。
一個蛇面人身的怪物站在床前,吐了吐蛇信子,舉起鋒利的爪子緩緩朝著床上那人伸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它即將得手之際,卻突然被一個碩大的鐵拳如閃電般狠狠砸在臉上,整個身軀順勢被揍飛,砸倒了桌椅板凳,整個房間一片狼藉。
“張君堯那小子還真沒騙我,竟然真有人來。”
床上之人并非是張君堯,而是等待已久的眼鏡男,此刻他正摩拳擦掌,一步步朝著地上的怪物走去。
那蛇頭怪物先是用板凳碎屑朝著眼鏡男砸去,隨后利爪緊隨。
但這些看似猛烈的進攻對于全身鈦合金的眼鏡男來說根本無關痛癢,他輕而易舉便抵擋住了怪物的攻擊。
利爪與鈦合金手臂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迸發出了閃爍的火花。
戰斗短暫而激烈,怪物的每一次攻擊都如泥牛入海,無法撼動眼鏡男分毫。
眼見形式不妙,怪物沒有絲毫遲疑,迅速朝著窗戶跑去,僅一剎那間便翻窗而逃。
眼鏡男哪能這么容易讓它逃走,只見其眼睛散發出紫色的光芒,瞬間將怪物的蹤跡一攬眼底,腳踩窗沿也迅速追了出去,只留下房間內的一片狼藉。
“我丟,發生什么事了?”
被吵醒的宋雨睡眼朦朧的走出房間,待看到隔壁遍地碎屑,一片狼藉的景象后,瞬間清醒過來。
此時張君堯從原本眼鏡男的房間出來,在看到張君堯平安無事后,宋雨不由得松了口氣。
“呼,張少,這是怎么個事?”
“進屋里來說。”
房間內,張君堯遞給宋雨一本冊子,聽其介紹說,這是秦府中的一個管家寫的日記。
宋雨將蠟燭放在桌上,緩緩掀開這本日記,一炷香的時間便將整本通讀完畢。
“一月五日。
今天上午,二牛來找我預支下個月的俸祿,說是給他娘看病,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娘早死七八年了,最近府里不太平,他肯定是想拿錢跑路。”
“一月七日。
清早小翠告訴我說,昨晚小紅出恭后就再也沒回房間,一直不見人,上午二奶奶讓我扣小紅三日的薪水,我干脆扣她五天,誰讓她不讓我摸她手。”
“一月十日。
小紅找到了,若非后花園假山下面,那散發著惡臭的肉塊中,有繡著小紅名字的肚兜……”
“一月十一日。
今天被衙門叫去問話,其實兇手是誰,縣太爺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趁機從老爺那里多撈錢,希望別連累我扣津貼。”
“一月十二日。
二奶奶請法師來府上做法,完事讓他們來我這里領賞錢,天殺的,就隨便搖搖鈴鐺,撒撒紙錢,就敢找我要五百兩,這錢要是給我該多好啊。”
……
看得出來這本日記的主人,也就是秦府的管家是真的貪財愛錢,根本就是掉錢眼里了。
剩下的日記大多還是秦府上發生的一些怪事,比如有人失蹤,房屋著火等等。
“五月十二日。
昨天是老爺大壽,府上大擺筵席沖喜,二百兩一壇的極品桃花釀我自己喝了半壇,剩下的讓我給藏了起來。
我總記著,昨晚半夜小解時,背后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的盯著我,希望是我的錯覺吧。”
整本日記到此結束。
宋雨看完沉默不語,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反倒是張君堯率先開口道:
“我猜想秦府中可能寄生著一個妖怪,它以食人為生,這才是秦府隔三岔五就有人失蹤或慘死的原因。”
張君堯很自然的將自己的思維融入到了這個怪異世界當中,原本看來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他已經可以大膽推測,而事實竟然正如他所料。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今早我發現窗戶外沿有被摸過的痕跡,應該是昨晚有東西想要潛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