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也發現了這一點，后宮他沒處理過，但是馮保這種曾在宮里過一輩子的人一定熟悉，今日多次阻攔自己，祁景沒有生氣，反而起了好奇之心。

“馮保，給朕詳細講講，為什么朕不能插手后宮中針對婉妃和瑩妃之人。”

宦官不能干政，但是給皇上講后宮之事那屬實在本職之內。

馮保又行一禮，開口對祁景說：“皇上，后宮有后宮的規矩和禮法，

這些東西祖宗代代傳下來，必有其中道理。

今日皇上獨寵愛婉妃和瑩妃，冷落了其他妃子，則婉妃和瑩妃自然會受到其他妃子的刁難，這也不能全怪其他妃子，眾妃如此做也是因為心中有皇上，想博皇上寵愛。”

祁景默摸摸下巴：“那朕若是打破這規矩，處罰心生嫉妒的妃子呢？”

馮保：“皇上能罰的了今日的妃子，但此舉不能治本，反到亂了后宮中的規矩，到時皇上恐怕更難處理。”

祁景：“你的意思是說，朕今日罰了針對婉妃和瑩妃的人，朕的后宮以后就會亂？”

馮保：“皇上今日獨寵婉妃和瑩妃，若過兩年，宮中有新的妃子更博皇上寵愛，婉妃和瑩妃自然會落寞，心生嫉妒亦情有可原，那時皇上是否也要罰她們？”

馮保的話說中祁景的情況，自己以后喚來的名妃恐怕會更多，

名妃冊里有一張四大美人，若是江東二喬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下黯然失色…

那今日罰了這些妃子，明日也要罰她們？

這樣似乎真會形成惡性循環。

馮保雖然攔自己，但是確實是有道理的，也在給自己講道理。

馮保的道理祁景聽完了，但心中還有疑惑。

“那朕的寵妃受人針對，朕不能管，甚至要疏遠一些她們，這道理也不對吧？”

馮保：“皇上，后宮的事情，不應該皇上您件件操心，也不應您直接干預，這是后宮之主的責任。”

祁景恍然，到這里他已經全部理解了，女人的事情，交給讓女人來管，讓自己的后宮和諧相處，那是后宮之主的事情；

自己不需要研究清楚，放手交出去就好了，若是后宮亂，就問責后宮之主。

想到這里，祁景面色一變，禮部當時請奏立新皇后，祁景當時覺得可能是李妃家族跟禮部有關系；

左右后宮不能干政，先答應了也無大事，反正推到年底，到時候禮部歸誰管可不一定了。

沒想到這件事剛過，轉眼后宮就亂了，這明顯是自己被算計了。

“現在后宮在李妃手里管著？”

“回皇上的話，原本后宮是孫太后在管，自從孫太后病后，便交給了李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幫人還真把自己給算計了，估計此刻正在得意，拿十個學子來換皇上后宮之亂，還裝作一副討價還價的姿態。

權力的頂層都是骯臟的算計，祁景心中怒火，但很快又壓下，冷笑起來

他們以為他們賺了，與后宮相比，嚴嵩和張居正這兩人能掀起的浪，更要命的。

“馮保，找個日子，朕后宮這幾位一起邀來，擺個宴，朕跟她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選好日子，今夜就去通知各宮。”

既然已經明白了后宮的運作原理，祁景自然有辦法處理這種小問題，無非是耗費點自己的精力。

而商輅等人，要的就是分散祁景的精力。

“李妃那邊回消息了，說皇上今夜沒去那兩位新妃子處。”

商輅輕輕的恩了一聲，敲打著棋盒里的棋子。

“后宮那邊應該耗不了皇上多久，走下一步吧，戶部那邊該趕趕進度了。”

“首輔大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攻勢就如此密集，皇上這氣勢，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要被削下去了。”

商輅落子，用極輕的聲音說：“要的就是皇上焦頭爛額。”

對面之人開口：“皇上本性就是一個怯懦之人，我總覺得皇上也許是這次大病中也是被折辱太過，說不定不用我們出手，他自己多碰一碰壁，就知道分寸了。”

“不對，皇上不是一時之變，要么早有計劃，要么受人指點。”

商輅一反常態，不留情面的反駁了對面之人。

“首輔大人有什么新消息？”

“皇上病前與病后言談做事風格是一方面，

雖然這只是我等根據經驗判斷，并無實證；

但我之前派人秘密查了徐石奪門之變，近日找到了一個知曉內情，卻因當晚沒有參與而逃過一劫的人。”

對面之人聽了商輅這話，十分出乎預料：“你查出了什么？”

商輅壓低了聲音：“徐石二人入宮是為了復辟太上皇，太上皇之死，另有真兇。”

“你查到了真兇？”

商輅搖搖頭：“我沒有查到，但我想到了一件事，奪門之變后，

司禮監之前的秉筆太監王誠，曾經給我遞過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沈字。”

商輅放下手中的棋子，一邊捋著胡須，一邊瞇起眼睛。

“當時我以為，司禮監是想聯同我們對付沈煉，

畢竟奪門之變后，沈煉所帶領的錦衣衛已經壓過了司禮監，直面天子；

王誠只是看不慣錦衣衛這種氣勢，也是想與我們一同把朝局從沈煉這里開始搬回來。

但是現在想來……

那紙條也許不是王誠自己想傳給我們的，是他背后的人提醒我們……”

“太上皇的死，跟沈煉有關？！真兇是沈煉！”

對面之人立刻接過商輅的話。

商輅依然捋著胡子，卻閉上了眼睛。

“那時是想讓我們注意力轉移到沈煉這人身上，借我們的手去查沈煉。”

“這件事要是真是如此，一旦查實，那如今皇上必然退位！大事可定！”

商輅搖搖頭：“沒那么簡單找到相應的證據，司禮監那時候還沒被肅清，王誠一定是動用過力量來查過沈煉，甚至對沈煉暗中下過手也不足為奇。”

“之所以王誠最后選擇直接謀逆，那便是找不到證據，暗中動沈煉也沒能成功，而他自己也已經看出皇上想要動司禮監的意思近在眉睫，迫不得已，奮力一搏。”

對面這人聽了商輅的話，反倒有了一絲振奮：“王誠沒時間，我們有時間，這件事我們要查！哪怕蛛絲馬跡，也要全力去查！”

商輅點點頭：“我已經暗中安排人去查了，解開皇帝為何病愈之后如此反常的線索，就在這人身上。”

“你是說，是沈煉暗中幫皇上出謀劃策？”

商輅抬起頭，看向對面之人：“比起這個，我更擔心景泰八年這場病，皇上從很早就開始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