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恩容宴持續到很晚，商輅也喝的酩酊大醉，回到府中，書房那人早已等候。

“今日戶部尚書跟你搭了一臺好戲。”

商輅拿過一條濕毛巾，擦拭了一下臉，神情已無酒意。

“騙不了多少人的，都是千年的狐貍了，還要看后邊，倒是皇上選擇今日在恩容宴上宣布給百官俸祿換做實米，蹊蹺。”

“這一道旨意，戶部一年開支就要增加近120萬兩，這錢皇上要從哪里找？”

商輅搖了搖頭:“據我所知，皇上沒有找戶部聊過，國庫一年收支都是固定的，這錢一年朝廷發的起，到了明年，恐怕就要麻煩了。”

說到麻煩，商輅神情沒有一絲困擾。

對面的人笑了:“到時候恐怕皇上還得求著首輔大人來解決。”

商輅卻沒有接話，反而開口:“不好說，咱們這位皇帝今日似乎是故意的。”

對面之人:“你也是這么看？”

商洛捋了一下胡須:“今日京中百官都在，又有300進士學子，當眾宣布旨意，便不可能有緩兒，而且皇上旨意里選擇6月開始給百官換實米發放，這一定不是酒盡興后隨口一說，必然是皇上有準備。”

“別說3個月時間，哪怕一年，皇上從哪里找120萬？

天地生財，自有定數，戶部那邊我們早已打好招呼，今年的預算表上和國庫的現狀，但凡有一地發災，都要超支，賑災的錢都不好找。”

商輅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半晌沒有說話。

“不論皇上能不能解決，這件事上我們都已經達到目的了，就看最后能到哪步。”

看商輅不開口，那人又繼續說:“皇上只要這口氣松了，那么以后在財政上，他就沒有辦法再立起來；皇上若是后邊反悔，或者不能做到持續給百官發實米，那么威信也會大打折扣。”

那人輕笑了一下，又接著對商輅說:

“就算皇上能找到每年增加120萬兩的辦法，只要戶部在我們手里，增加點其他支出，國庫這爛攤子，他也收拾不了。”

商輅還是沒說話，就一杯一杯的喝茶，這一壺茶喝盡，才開口:

“能算到的都已經算過了，剩下的看皇上如何做，要等，大事急不得，若此事真按我們計劃的順利，這兩年恐怕要苦一苦百姓。”

“為了千秋萬代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首輔大人莫要傷神了，只有百姓苦了，朝野亂了，皇上才會知道，沒了我等，什么景泰八年，國泰民安，自欺欺人罷了，民不聊生才是真的。”

商輅點點頭，話風一轉:“太子那邊怎么樣了？”

“太子身邊那邊有太皇太后派的心腹一直照顧，不會有事。”

商輅:“那個宮女倒是對得起太皇太后。”

“說來皇上也不會再有自己的子嗣了，太子的儲君之位是穩的。”

商輅:“還是要注意，皇上還年輕，太醫院那幫人未必可靠，聽說皇上重病時便有名醫診治，皇上還問此人要了相關的方子。”

“倒確有此事，只是皇上病愈后，此人便離開宮，蹤影全無”

商輅點了點頭:“皇上前段時間從浙江接了兩位秀女進宮，應是又起了綿延子嗣的念頭，恐怕也懷疑到了其他妃子不能生子。”

“太皇太后的的手段確實高，不過就算有新的秀女，哪怕懷了龍種，也沒那么容易生下來。”

商輅輕笑:“李妃倒是幫了我等不少忙。”

那人也搖了搖頭:“那女人，善妒，又易由愛生恨，稍加引導，便是一手妙棋，算算日子，也該勸皇上立新皇后了。”

商輅輕輕皺眉:“她還想上位？”

那人輕聲說:“畢竟我們也答應過她。”

商輅:“倒也是個好時候，皇上的后宮也該出點動靜了。”

說完這句，兩人沒再言語，而是默默落子下棋，一步比一步下的快，一步比一步下的急。

不多時，商輅額頭已經有了細密的汗水。

“我輸了，首輔大人還是棋高一著。”

商輅輕嘆一聲:“你這老家伙，還是這么狡猾，贏得無趣。”

“今年科舉倒是有幾個有趣的人，除了那張居正，狀元郎也不簡單，這兩人雖然都是普通學子，無論說話還是談吐，老練的驚人。”

商輅輕輕側頭:“查過他們的背景嗎？”

“怪就怪在這里，今科前三甲的信息都被錦衣衛調走了。”

商輅:“不是讓你派人接觸招攬張居正了嗎？”

說完商輅回憶起今日恩科宴上到自己身邊敬酒的那個年輕人。

“接觸了，此人沒應也沒拒。”

商輅:“你下邊的人連招攬個進士這點事都做不明白？”

那人嘖了一聲:“我的人我清楚，不是他們的問題，所以說今科這位榜眼不一般，恐怕招攬此人，要首輔大人親自出馬。”

商輅:“你這么說，我倒是真來了興趣，平日倒也無妨，但現在不是時候了，皇上今日宴席上跟這兩位狀元榜眼多有恩賜，等他們心氣落下來，看清朝堂形勢，自然會醒悟。”

說完商輅起身:“乏了，今日到這里吧。”

紫禁城，乾清宮

“皇上，今日不去婉妃和瑩妃那里了？”

祁景:“不去了，今夜朕有要事，給朕沐浴更衣，焚香。”

一套流程走完，祁景躺在床上，看著輪盤，心中默念三遍:

“李時珍，張仲景，華佗，扁鵲”

“李時珍，張仲景，華佗，扁鵲”

“李時珍，張仲景，華佗，扁鵲”

轉動輪盤，輪盤流光溢彩，指針漸漸停止，掠過白綠，又移過藍，漸漸停止在紫色上。

“紫色還要300皇威激活，朕這腎吃不消了啊。”

輪盤好像聽到了祁景的心聲，滑過了紫色，沿著邊界，停到了金色上，金光迸發！

“洛神賦—甄宓，曹植，薛夜來。”

“…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

半晌后，祁景喚來馮保:“擺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