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墩院中央噼啪作響，跳動的火舌舔舐著架在上方的熊肉，油脂滴落在火堆里，發出滋滋的聲響，香氣彌漫在整個院落。

王墩頭用長矛挑動著火堆，時不時瞥一眼坐在身旁的姜辰。

火光映照下，這個新來的戍卒面容平靜，匕首削著一根根木簽，然后將木簽插進熊肉最厚的部位，轉動著讓火均勻烤制，動作極為嫻熟。

“手法很熟練嘛，你經常烤肉？”

小六湊近火堆，試探著姜辰的身份，只是目光總是不自覺的瞥向滋滋冒油的熊肉。

他的唾液瘋狂分泌，人類的本能讓他無法冷靜的完成王墩頭給他布置的任務。

王墩頭簡直是沒眼看。

忽然覺得小六這孩子也挺不靠譜的。

他扭頭看向自己兒子，卻發現這小子已經在姜辰旁邊坐下了。

兩只眼睛死死盯著肉串，認真且虔誠。

家門不幸啊......王墩頭穩了穩心神，看著姜辰，不動聲色道：

“娃子...你是煉氣境？”

姜辰微微點頭，“剛剛突破不久，對氣機的控制還不算純熟。”

王墩頭瞇起眼睛，指了指右側小山般的熊尸，意有所指道：

“煉氣可沒能耐扛著幾千斤的熊尸奔襲數十里。”

姜辰默默運轉武魂，擼起袖子。

手臂上的銀白色龍鱗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每一片鱗甲都著令人心悸的兇悍氣息。

“妖...妖化？！”小六的聲音都變了調，神色莫名的看著姜辰。

姜辰心念一動，龍鱗緩緩褪去，皮膚恢復原狀。

他解釋道：“我是服用妖丹強行破境，身體被妖力侵蝕，氣血比一般煉氣武夫強上一籌。”

墩院陷入詭異的寂靜，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透露著一絲古怪，就連縮在最遠處的周氏也忍不住看了眼姜辰。

姜辰眉頭微蹙。這些人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按常理，見到能妖化的武者，普通人早該嚇得退避三舍才對，說實話，他都做好動手的準備了。

“咳咳...”王墩頭突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小友好魄力。”

老人摩挲著手邊長矛上的劃痕，忍不住勸說道：“修行還是要循序漸進，這種破而后立的方法可一不可再。”

姜辰頗為認同的點點頭。

他內心也傾向于厚積薄發，而不是戰斗中突然爆種。

將身家性命交給運氣和玄之又玄的感悟是愚蠢的做法，謀局也是如此。

之前在牢里是無可奈何，如今來了墩臺，他就是魚龍入海，完全可以學原著的飛燕女俠李妙真，招攬部下，訓練私兵，最后成為一股楚州邊境不可忽視的力量。

屆時莫說周顯忠這個小小的兵備道提調官，就連鎮北王，甚至是元景帝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當然，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鎮北王三品修為不是擺設，自身實力達不到四品前，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何況培育私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能給的，元景帝都能給，必須慢慢籌謀。

就在姜辰思緒越飄越遠時，一旁的小六卻突然湊上前，眼睛亮得嚇人：

“話說服用妖丹是什么感覺？妖化的軀體有什么特殊能力嗎？”

“小六！”

王墩頭臉色驟變，一把拽住少年的后領，“不得無禮！”

老人額角滲出冷汗。

貿然詢問武夫手段是大忌，這等于在挑釁對方。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覺，我又沒真正吃過妖丹......姜辰腹誹一聲，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就像...”

他斟酌著詞句，腦海中浮現海賊姜辰吞噬合體果實時的記憶，胡編亂造道：

“有人在你體內點燃了一把火，從骨髓開始燒，每一寸血肉都在重組...”

火堆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六更是瞪大眼睛，連烤肉都不管了。

“至于能力...”

姜辰控制右手化為龍爪，輕輕一揮，在地面留下五道深刻的劃痕。

他道：“利爪可以化為武器，獲得輕松捏碎鐵器的力量與硬度。”

王墩頭若有所思的道：

“難怪你能擊殺八品妖族，要知道熊妖可是以力量與生命力著稱，若沒有法器，尋常武夫將其破防都很困難。”

“妖族這么強悍？”姜辰有些意外道。

沒錯，外人可能不相信，可曾經身為楚州城總旗的姜辰，確實沒和妖族戰斗過，總旗的身份是靠五百兩銀子買來的。

不僅是他，楚州城邊軍九成都是如此。

楚州城之所以能鎮守大奉邊疆二十多年，靠的并不是將士的勇武與熱血，而是火藥與法器。

“妖族很強，”王墩頭道，“一只成年的熊妖一掌可以輕松拍碎鐵甲，一頭七品虎妖就能給予墩臺致命的威脅。

“在沒有厲害絕學加持下，同階對抗，人族基本不可能戰勝妖族。”

姜辰不解道：“既然這樣，那為什么妖族不嘗試摧毀墩臺體系？”

王墩頭搖了搖頭，“這我怎么知道。”

他自嘲道：“可能是不屑吧，我們這些老墩軍又瘦又柴，吃著硌牙。”

小六狼吞虎咽的啃著熊肉，滿嘴油光地抬起頭來：“沒事，王叔，你多吃點，吃多了就有肉了。”

王墩頭被這話噎得直翻白眼，沒好氣的瞪了小六一眼：“你會說話就多說一點。”

話雖這么說，老人還是接過兒子遞來的熊肉，狠狠咬了一大口。

咬下去的瞬間，肉汁在口腔中爆開，濃郁的肉香混合著淡淡的松木煙熏味，讓他幸福得瞇起了眼睛。

姜辰看著他們大快朵頤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自己也撕下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味。

嗯，一點也不好吃。

缺乏調味料，食肉動物獨有的腥臭令人作嘔，越是咀嚼，那股腥味就越是濃郁，粗糙的肉質讓他以為在啃橡膠皮鞋。

唯一值得稱道的，可能也就是熊肉入腹，會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連帶著體內的氣血都活躍起來，有效補充了體力，長期食用可以增益修為。

可作為大吃貨帝國的一員，姜辰是在很難接受肉的味道居然是這個樣子，內心不由的開始后悔起來，覺得自己應該去抓蛇妖或者鹿妖，再不濟抓幾只普通竹鼠也好。

就在他于內心吐槽之際，忽然察覺有數道氣息靠近，臉色驟然變得凝重。

“怎么了？”小六敏銳的察覺到異常，嘴上還叼著半塊熊肉。

姜辰壓低聲音：“有敵人。”

少年臉色一變，熊肉啪嗒掉在地上。

他抄起長弓的動作行云流水，眨眼間就閃到院墻陰影處，低聲道：

“哪個方向？數量多少？”

“西南，六個。”姜辰緩緩起身道。

“這么多？！”小六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手指不自覺的扣緊了弓弦。

姜辰嘴角微微翹起，表情古怪道：

“不是妖族......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