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是我，趙松。”

隨著一句熟悉的言語落下，馬糞被拱得更開，噼里啪啦中，一道人影站了起來。

“趙松，真的是你？”

林田抬手讓手下之人停止動作，分辨良久，才發現那滿身黑垢，頭發胡子黏連，差不多僅剩下骨頭架子的小老頭，竟身是東西莫村里長趙松。

“嗚嗚嗚，林管家，可算見到您了。您再不來，我就真要死在這里了。”趙松淚流滿面，從糞堆出來后，奔向林田。

“且慢，你給我止步！”

林田已顧不得被人發現，提高聲音，大喝一聲。

他可不愿意和此人有任何肢體接觸，僅僅是看著就犯惡心。

趙松一滯，不敢上前，撲倒在地，哭道：

“林管家，您是不知道，我這些日子都受了哪些苦。都是趙易那個狗猢猻給害的。他搶我宅院，霸占……霸占我妻妾和女兒，實在是罪惡滔天，求林管家替小老兒做主啊。”

林田有些不耐煩。

若是以前，他很高興見到此人，興許可以得到很多有用信息。

但現在不同，他正在干一件大事，哪有時間聽趙松啰嗦，用袖子捂住口鼻，直奔主題，道：

“現在不是訴苦的時候。告訴我雞窩山到底是怎么被占領的，他們又是什么人？”

“是趙易，是趙易此人……”

“閉嘴。我問的是雞窩山現在的寨主是誰，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等奪回雞窩山再說。”林太難已經極度不耐煩。

“是趙易，占領雞窩山的人……”

“你找死！”

“占領雞窩山的人就是趙易，他還……”

“你繼續說。”

林田已動了殺心，但趙松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將殺意收了回去。

在極度的懷疑中，他聽到了趙易是如何夜襲雞窩山，搶下整個山寨，趙松本人又是如何忍辱負重，在養馬俘虜的幫助下，喝馬尿，吃馬食，艱難活下來的。

他有些不可思議，反復和趙松確認幾遍，一時有些茫然。

自己千般猜測，萬般計謀，沒想到竟是一個曾經的落魄子占據的雞窩山。

早知如此何必麻煩，將他的父母親人扣押，豈不是一切迎刃而解。

但很快，林田放棄了這個想法。

趙易父母已經出海，也沒聽說過對方有什么親人來著。

“該死。”

他罵了一句，不再搭理趙松。

木制寨墻的火焰即將熄滅，將要發動攻擊了。

待取下趙易頭顱，再好好洗刷今日之辱。

不過，趙松還有話要說，勸道：

“林管家，趙易的壯漢兇悍，僅僅四百人攻山，不會是他的對手，我們還是趕緊逃吧。”

“閉嘴。”林天有些厭惡地擺擺手。

“真的，他厲害的不只是壯漢，那高高的防御塔可以窺視全局，寨墻是混凝土做的……。”

“閉嘴，你懂什么？那高塔并未發現什么，我的人已經潛入。第一道寨墻已經燒毀，如此大火甚至能將第二道大門燒毀，寨墻再堅固又能如何！”

“不是啊，高塔傳遞消息用的是旗語，不發聲的。那寨門，是鋼制的，不是……”

“閉嘴。”林田怒喝一聲。

他不相信趙松的言語。

開玩笑，旗語是軍隊之間傳遞信號的方式，哪是一群山匪能掌握的。

還有那鋼制寨門更是可笑，試想，偌大的門得需要多少鋼材才能打造得出來。

就算打造出來了，又如何推得動？

簡直不知所謂。

不過，鬼使神差之下，他還是伸頭往制高點上的所謂防御塔上望了一眼。

然后，他便看到了高塔頂端，微弱亮著光的房間內，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搖晃。

再看寨墻方向，第一道木質寨墻火光依舊明亮，但第二道寨墻下的大門，依然黑洞洞一片，連一絲亮光都沒有。

“這……”

“林管家，快逃吧，不然就來不及了。”趙松再次苦勸。

他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林田身邊，正用那雙骯臟的手搖晃著林田的衣擺，林田卻渾然不知。

林田還在猶豫，心想，哪怕這些都是真的，總該將李家二姐救出才行。

不然，真就是功虧一簣了。

“噗！”

突然，一支箭矢從外射來，正中門口一名海盜。

箭羽勢大力沉，將這名海盜貫穿后，去勢依然不減，又將后面的一人射翻。

最后，羽箭從第二名海盜身后飛出，狠狠地插入墻面之內，入墻一尺，箭尾尤還震顫不休。、

林田和眾海盜愕然，然后便是驚恐。

這得是多么了不得的力氣和箭法啊。

“敵襲，趴下，遠離門口！”

林田連續下達命令。

“噗噗噗！”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更多的箭矢射來。

每一道都和之前的力道與精準度差不多，接二連三地將海盜射翻在地。

幾乎是剎那工夫，大門正對著的七八名海盜，便全部死得不能再死。

身中兩到三箭，血水和馬糞糅合，一股怪異味道。

“撤！”

林田再不抱僥幸，驚恐大喝一聲，也顧不得什么李家二娘了，當先跳入地道之內。

趙松就在他身邊，緊隨其后。

不過，他在下來后，卻立刻將地道口封堵，不再讓其他人入內。

“你做什么？快打開！”林田大喝道。

“來不及了，不然都得死，他們太可怕了。”趙松委屈。

“滾開！”林田大急，撥開趙松，就要將地道口重新打開。

但突聽得地面振動聲越來越劇烈，想來是鐵甲兵趕來了。

顫抖的手終歸是收了回來。

他腦袋一片混亂，無意識地嘀咕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田第一次生出一個念頭，自家阿郎，也不是完全智計無雙。

在雞窩山之上，似乎還有一個人能與阿郎抗衡。

起碼，在戰力方面，阿郎已經沒有實力和對方匹敵了。

……

寨墻處的戰斗還在繼續。

待火焰熄滅，海盜們興奮地發起了進攻，以為能一次性拿下寨門。

但在幾次進攻失利，又折損五六十人，寨墻內又沒有援軍打開寨門后。

海盜們出現了嚴重的避戰畏戰情況，裝模作樣進攻，士氣低落。

任憑四寨主王浪如何鼓舞士氣，喊破喉嚨，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反而，雞窩山第二道在寨墻上的士兵們，初次接戰的恐懼在逐漸減弱，士氣更加高昂。

若不是沒有得到開門進攻的命令，這些初出茅廬的，不久前還是流民的人，估計就要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