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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2.定韓

旌旗招展,鼓角爭鳴。

張逸于轘轅關前,指揮若定,守將授首,關隘洞開,其勢如破竹。

與此同時,韓地捷報頻傳,劉季率領楚軍,亦如疾風掃葉,迅速攻拔一座座秦軍據守的城池。

緱氏

古老的緱氏城墻,顯得異常高大厚重,城垛森然,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威壓。

城樓之上,秦都尉面色鐵青,正聲嘶力竭地驅使著城內百姓,將滾木擂石搬上城頭,那些百姓面露惶恐,衣衫襤褸,顯然是被迫為役。

夜幕低垂,星月無光。

劉季審視著眼前的堅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學著張逸先前在豐沛的計策,沉聲下令。

霎時間,楚軍在韓地新募士卒高舉熊熊燃燒的火把,自四面八方將緱氏城團團圍住,火光搖曳,映照著士卒們堅毅的面龐。

緊接著,震天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如同浪潮般拍打著城墻:“韓人歸鄉者免死!

韓人歸鄉者免死!”

一聲聲熟悉的鄉音,透過夜風,清晰地傳入城內守卒的耳中。

城墻上,那些被迫守城的韓地士卒們聞聽此言,先是一愣,隨即紛紛面面相覷,手中的兵器也仿佛重了千斤。

鄉音勾起他們對家人的牽掛,劉季的承諾讓守將們的戰意逐漸土崩瓦解。

劉季在陣前看得真切,見城頭騷動,眼中精光一閃,當即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良機,猛地一揮手,厲聲下令:

“樊噲、夏侯嬰,率士卒即刻登墻攻城!”

“遵命!”

樊噲與夏侯嬰如猛虎下山,各自嘶吼一聲,一馬當先,引領著楚軍精銳,扛著云梯,冒著稀疏的箭矢,奮勇沖向城墻。

城內韓卒本就無心抵抗,此刻更是紛紛避讓,楚軍登墻異常順利。

短暫而激烈的混戰隨即在城頭爆發,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

樊噲更是勇不可當,他手持鐵盾,揮舞重劍,一路砍殺,直沖縣衙。

在縣衙之內,怒目圓睜,一刀將負隅頑抗的秦都尉斬于階下,鮮血染紅了衙署的門檻。

秦都尉一死,守軍徹底崩潰,緱氏遂在不日之內被楚軍攻克。

拿下緱氏之后,劉季毫不停歇,兵鋒直指陽城。

韓地秦軍的殘余部隊,心知已無退路,便集結于陽城,城池更為堅固,他們據此負隅頑抗,意圖死守。

劉季眉頭微蹙,隨即調兵遣將:令灌嬰率領精銳車騎部隊,鐵蹄錚錚,截斷陽城的糧草補給線,同時,令周勃指揮士卒,架設起高聳的云梯,準備強攻。

攻城戰異常慘烈。血戰足足持續了三日,箭矢如雨,喊殺聲震天,城頭數易其手,雙方士卒的尸體層層疊疊。

最終,楚軍憑借著悍不畏死的沖鋒,再次攻破城防。那秦都尉的首級被斬下,鮮血淋漓地高懸于長竿之上,示眾于城門。

城內殘余守軍見狀,肝膽俱裂,紛紛放下武器,開城投降。

陽城陷落,標志著韓地秦軍主力已被殲滅。

劉季意氣風發,當即召集麾下諸將,分派任務,令他們各自率部,向韓地周邊的十余座城池發動猛攻。

與此同時,劉季特意請出張良,以韓王司徒的尊貴名義,手持節杖,前往各城配合招降。

張良一襲青衫,儒雅風度,受劉季之命,乘車持節,巡行于韓地各城邑之間。

那些據城堅守的秦軍韓籍士卒,遠遠望見張良的儀仗與代表韓王身份的節杖,又聽聞沛公大軍已至,紛紛將手中的戈矛擲于地上,許多人更是捶胸頓足,涕淚橫流,哭喊道:

“吾等本是韓人,家鄉父老皆在此地,實乃迫于秦之酷法,才不得不為虎作倀,守衛城池啊!”

聲音悲愴,聞者動容。

張良立于車轅之上,從容鎮定,他高高舉起手中象征韓王司徒身份的銅印,朗聲宣告,聲音清朗而堅定,傳遍四野:

“沛公有令:凡韓人歸順,棄暗投明者,一概不殺,準其歸鄉!

若能斬殺秦吏以獻城者,更當授爵一級,以示嘉獎!”

話音未落,便有一名韓人百將,眼中閃過決絕之色,猛然拔出腰間佩刀。

怒吼一聲,回身便將身旁監軍的秦吏一刀砍翻在地,血光迸現。他提著血淋淋的刀,振臂高呼:

“我等愿隨司徒,光復韓室!”

此舉如同燎原之火,瞬間點燃了各地韓人的反抗之心。

劉季趁勢將此招降與強攻雙管齊下之策如法炮制,韓地的秦軍體系迅速瓦解。

原屬韓國的官吏們見大勢已去,紛紛響應,或是暗中聯絡,或是直接發動嘩變,爭先恐后地將秦朝委派的長吏捆綁起來,打開城門,獻城投降。

如此這般,劉季所部幾乎兵不血刃,便順利平定了整個韓地。

陽翟慶功宴

夜幕降臨,陽翟城內燈火輝煌,庭院之內,篝火熊熊,映照得人臉膛發亮。

韓地的貴族,感念劉季驅逐暴秦,光復故土的恩德,紛紛獻上自家釀造的美酒與肥碩的牛羊,堆滿了庭院。

烤肉的香氣與濃郁的酒香交織彌漫,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氣氛熱烈非凡。

劉季面色酡紅,顯然已飲了不少,他手舉一只古樸的銅尊,搖搖晃晃地從席間起身,幾滴醇厚的酒液潑濺出來,浸濕了他粗布的衣襟。他咂咂嘴,大聲道:

“這韓地的黍酒,滋味醇厚,可比咱們沛縣的那些濁釀要猛烈多了!”

說罷,他似是酒意上涌,豪情勃發,順手拔出腰間長劍,以劍脊猛地敲擊在面前的案幾之上,金鐵交鳴之聲清越激昂。

劉季放聲大笑,笑聲洪亮,震得梁上塵土簌簌而下:“諸位,若非子羽當初在滎陽為我借箸畫策,點明方向,我等恐怕至今還在那堅城之下苦苦鏖戰,不知何日方能脫身呢!”

“沛公謬贊,愧不敢當。”

張逸聞言,連忙放下酒杯,笑著拱手起身,姿態謙遜地微微躬身,

“逸不過是為沛公獻上一條淺薄小計罷了。

若無諸位將軍在沙場之上浴血奮戰,舍生忘死,若無大兄與韓王殿下在潁川一帶廣施仁德,深收人心,又何能有今日這般迅速光復韓地的盛景。”

樊噲正抓著一只烤得焦黃流油的羊腿大快朵頤,聞言含糊不清地嚷道,嘴角油光锃亮,滿腮皆是:

“沛公說得對!子羽先生也說得對!

不過,要某老樊說,提起那滎陽之戰,就讓俺一肚子火!

他日若再遇上楊熊那廝,非得把他剁成八塊,做成肉醬,正好用來下酒,方解俺心頭之恨!”

樊噲說著,又狠狠地撕下一大塊肉,嚼得滿嘴流油。

“哎,屠戶,話可不能這么說。”

盧綰在旁一拍桌案,震得杯盤作響,他笑著搖頭道:

“楊熊那廝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也算是為秦盡忠,是條硬漢,倒不必如此羞辱。

要我說啊,”

盧綰雙眼放光,帶著幾分醉意與豪情,提高了聲調:“明日咱們就整頓兵馬,一路殺奔咸陽,直接剁了胡亥那小崽子,豈不更為痛快!”

張良手中羽扇輕搖,姿態從容,他目光溫潤而銳利,緩緩掃過席間眾人,最后落在新立的韓王成身上,微笑道:

“諸位將軍驍勇善戰,血染疆場,固然是克敵制勝的根本。

然則,韓地父老簞食壺漿,傾心相助,更有韓王殿下深明大義,開城相迎,此亦為我軍能夠順利制勝的關鍵所在啊。”

說著,張良不忘舉起酒杯,隔空向韓王成微微頷首示意。

韓王成見狀,連忙起身,略顯拘謹地回禮,恭賀道:

“皆是全賴沛公神勇英武,張司徒智計過人,孤不過是順應了韓地百姓的民心罷了,不敢居功。”

劉季一聽,哈哈大笑,他大咧咧地伸出粗壯的胳膊,一把攬住韓王成的肩膀,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圈在懷里。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汗味直沖韓王成的面門,熏得他幾欲作嘔。

劉季湊到韓王成耳畔,粗聲大氣地嚷嚷:

“韓老弟啊,老哥我給你留下的那些甲士,還夠用不夠用啊?

若是不夠,盡管開口,老哥再給你增派一些,保準讓你高枕無憂!”

被劉季這般親昵地攬著,感受著那股股酒氣吞吐在耳畔頸間,韓王成只覺一陣陣熱氣夾雜著酒臭撲面而來,頓時渾身僵硬,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背脊都有些發涼。

韓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都有些發顫:“沛公厚愛,小王銘感五內,甲士已然足夠了……”

韓王成年紀尚輕,平日里養尊處優,何曾遇到過劉季這般豪放不羈、甚至有些為老不尊的老流氓,一時間窘迫萬分,手足無措,內心叫苦不迭,卻又不敢流露分毫。

“沛公,且莫再叨擾韓王了。”

張逸清朗的聲音適時響起,鄭重說道,

“逸尚有一事,需向沛公稟告。”

他見韓王成被劉季戲弄得越發困窘不堪,臉都漲紅了,便很有眼色地開口,適時地為韓王解圍。

“哦?是何要事?”

劉季聞言,醉眼惺忪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清明,他松開了攬著韓王成的手,轉向張逸,臉上的戲謔之色也收斂了幾分,語氣也變得鄭重起來:

“子羽但說無妨,細細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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