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陳武
- 從博浪沙刺秦開始創立千年世家
- 一指游鯊
- 2766字
- 2025-05-12 20:05:00
栗縣城外,晨曦微露,薄霧尚未散盡,官道旁的草葉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
“沛公,”
夏侯嬰座下戰馬鼻孔中噴著白氣,勒住韁繩,馬蹄在略帶濕氣的泥地上踏出幾個清晰的印痕,急促地來到劉季馬前,聲音略帶沙啞地匯報道:
“探子回報,前方數里發現一隊步卒,旌旗上書‘陳’字,主將自稱陳武,約有數千之眾。
他們聽說沛公近日屢破秦軍,聲威大振,特意前來拜見沛公。”
隊伍一旁的張逸聞言,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張逸向劉季微微拱手,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賞:
“看來沛公的威名已經傳遍碭郡南北。”
劉季聞言,粗礪的手指捻著下頜的短須,臉上漾開爽朗的笑容,眼中閃爍著興味的光芒:
“好,咱們便去會會這位‘陳將軍’。”他特意加重了“陳將軍”三字,顯然對這個名號也頗感興趣。
翌日清晨,朝陽剛剛躍出地平線,金色的光芒灑在栗縣郊野的田埂與樹梢上,空氣清新微涼。
劉季帶著樊噲、夏侯嬰、張逸等一眾將領,以及數千精神抖擻的士卒,馬蹄踏踏,軍容整齊地與陳武的隊伍在約定的郊野之地遙遙相望。
不多時,一名派往陳武營中的士卒快馬加鞭地奔回,馬蹄揚起一陣塵土,他翻身下馬,氣喘吁吁地向劉季稟報道:
“啟稟沛公,那陳將軍見我軍軍容鼎盛,心中似有顧慮,不敢輕易前來,他想請您親自到他的營內一敘。”
“什么?”
樊噲濃眉一豎,虎目圓睜。
他踏前一步,聲如洪鐘:
“姊夫,此行恐怕有詐!
那陳武分明是心虛,想誆騙您入營!萬萬不可輕信!
末將愿帶一隊精兵,即刻出發,替沛公將那陳武擒到面前,看他還敢不敢如此倨傲!”
樊噲一邊說,一邊拍著自己雄壯的胸膛,一副隨時準備沖鋒陷陣的模樣。
自豐沛起兵以來,劉季的隊伍在張逸時而奇詭時而穩健的計策輔助下,不僅士卒并無多大的折兵損將,反而如同滾雪球般不斷擴充。
如今人數已有萬眾,且經過幾番戰斗的磨礪,都足以稱得上是精銳之師。
相較之下,陳武那區區數千兵馬,在劉季軍營的將士們看來,確實有些不夠看。
陳武數千隊伍對他們來說并不具有太大的吸引力,更遑論需要劉季這位主帥親身冒險進入對方營地了。
“對方先前已派人通報,表達了拜見的誠意,”
劉季擺了擺手,示意樊噲稍安勿躁,他沉吟片刻,目光掃過眾將臉上各異的神色,最終定格在前方陳武模糊的營寨輪廓上。
劉季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若是咱們現在因為對方謹慎就退縮不前,反而顯得我們小家子氣,生性多疑,日后還如何招攬天下豪杰?”
劉季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子羽、樊噲,你們挑選一支最為精銳的士卒,披甲執銳,隨我一同前往。
其余人馬在此駐扎,由夏侯嬰統一指揮。
若事發有變,我們便在對方營中當庭發難,直接擒獲陳武!”
點齊了一支由百戰老兵組成的精銳隊伍后,劉季這才翻身上馬,帶著眾人,旌旗招展,氣勢浩蕩地向陳武的營寨行去。
陳武營寨門口,得知“沛公來至”的消息時,正與部下商議的陳武,身上甲胄的系帶都未曾解開,聞言立刻起身,未帶親兵,獨自一人快步走出營門相迎。
遠遠望見劉季一行身后緊隨的精銳兵卒,陳武的面色微微一變,他立定在營門數步之外,朗聲喝問道:
“沛公此行,帶如此精銳相隨,莫非是欲效仿強秦,行吞并諸侯之舉嗎?”
陳武目光緊緊盯著劉季,似乎想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劉季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豪邁,驅散了晨間的些許寒意。
劉季利索地翻身下馬,將馬韁隨手遞給身后的侍衛,然后毫不在意地大步走到道路旁一塊露出地面的青石上,拂去上面的塵土,徑自坐了下來,姿態隨意灑脫:
“陳將軍難道沒有聽說,陳涉王兵敗身死之后,他麾下的那些將領是如何為了爭權奪利而互相攻伐、自相殘殺的嗎?”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異常堅定,聲音也陡然拔高:
“今日,我劉季若有奪取將軍麾下一兵一卒的念頭,”
劉季猛地拔出腰間佩劍,劍光在晨光下閃過一道寒芒,毫不猶豫地割向自己的衣袖。
“當如此袖!”
一塊青布衣袖應聲而斷,在微風中打了個旋,輕飄飄地落向一旁靜靜流淌的睢水,瞬間便被水流卷走,不見了蹤影。
陳武望著那隨波逐流的斷袖,又看看劉季臉上那不容置疑的決絕之色,臉上的戒備與疑慮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動容。
陳武快步上前,對著劉季躬身一揖:“沛公何須如此!
是武心胸狹隘,不識沛公的坦蕩誠心,險些錯怪了英雄!”
說罷,陳武站直身子,主動從侍衛手中接過劉季的馬韁,親自為劉季牽馬,語氣恭敬地說道:
“沛公,請入帳內一敘,是武怠慢了。”
進入陳武的中軍大帳,陳設頗為簡陋,只有幾張粗糙的木案和席位。
眾人按照主客之禮分別落座,劉季居中,張逸、樊噲等人分列其側,陳武則在下首相陪。
“不知陳將軍此次前來拜訪沛公,究竟有何事所求?”
張逸目光銳利,環視了一圈帳內,見并無侍者前來奉上酒水或食物,連一杯熱茶也無,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待眾人剛剛坐定,便不待寒暄,開門見山地問道。
被張逸點明,陳武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隨即化為一聲長長的唉聲嘆氣,他拱了拱手,面帶愁容道:
“不瞞諸位將軍,武此次前來拜訪沛公,實是有一事相求于沛公。”
劉季神色溫和,微微頷首道:
“陳將軍有何難處,但說無妨。
若是季力所能及,定當全力相助。”
陳武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期盼,又帶著幾分窘迫,他咬了咬牙,終于說道:
“不知沛公可愿資助我軍些許糧秣?”
聽到陳武的請求,劉季眉頭微微蹙起,手指無意識地在案幾上輕輕敲擊著,陷入了沉思。
劉季自己的隊伍雖有萬眾,但每日消耗亦是巨大,要勻出一部分給外人也并非易事。
張逸察言觀色,見劉季面露難色,而陳武則一臉緊張地等待著答復,他微微一笑,轉向陳武說道:
“逸有一言,或許可以為將軍解除眼下的困擾。”
“哦?
張將軍但說無妨!”
陳武精神一振,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問道,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
張逸不慌不忙,語氣平緩地緩緩開口:
“糧秣一事,干系重大,涉及全軍調度。
沛公即便有意相助,也需回去與眾將仔細商議,清點庫存,調撥運輸,這一來一回,恐怕至少也要耗費十天半月的時間。”
陳武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失望,顯然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張逸繼續說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帳外那些隱約可見的兵士身影:
“我先前隨沛公來到貴營,沿途觀察,發現將軍麾下的將士們大多面帶菜色,精神不振。
想來將軍缺乏糧秣已非一日兩日,才不得不放下身段,籍此懇求沛公。”
“唉,正如張將軍所言,實不相瞞,我軍已斷糧三日了。”
陳武面露苦澀,頹然承認道,聲音也低沉了許多。
張逸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
“縱使沛公宅心仁厚,體恤將軍不易,今日調撥一批糧秣援助將軍。
但如今天下大亂,群雄并起,將軍兵少力微,身如浮萍,今日借到糧草,解得一時之急,將來又怎能保證不成一支屢屢斷糧的疲憊之師呢?”
“足下的意思是?”
陳武本已黯淡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他猛地抬起頭,緊緊盯著張逸。
張逸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圖窮匕見般說道:
“將軍勇武過人,亦是抗秦義士,何不將麾下兵馬并入我軍,與沛公一同成就大業?
如此,糧秣輜重自有我軍統一調配,將軍亦不必再為糧草之事日夜憂心,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