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禮帶奚青枝去了一家超隱蔽的小店,店名叫“屋子的一生”,招牌美食是薄皮蝦仁披薩。
奚青枝點了招牌披薩和一杯奶茶后,就開始望著店里那顆超大圣誕樹發呆。
木質裝修的店分上下兩層,一樓全被綠色植物塞滿,但不讓人覺得擁擠,二樓有棵巨大的圣誕樹,樹上掛滿了禮物盒。
“這是我們老板送給老板娘的圣誕樹,已經在店里放了好幾年了。”服務員看奚青枝盯著樹發呆,以為對方很好奇,便自來熟地說道:“如果你們想拍照,可以讓老板幫你們拍的,店里有相機,但僅限免費拍一張哦。”
奚青枝聞言搖了搖頭,她只是覺得樹很漂亮,思緒一直飄來飄去,眼神隨機找了個落腳點而已。
周柏禮卻一直盯著那顆圣誕樹,眼里的渴望快要溢出來了,但他看得出來現在奚青枝心情不算好,只能強忍了下來。
不過他忍耐時的小動作不斷,把手機按亮再按滅,盯著奚青枝看幾秒又轉向圣誕樹,然后又看向奚青枝。
于是,在服務員把披薩端上來時,奚青枝把人叫住,說他們又想拍照了,麻煩老板幫忙拍一張吧。
周柏禮聞言,立刻坐直,不可思議地看向奚青枝。
“是你太想拍了,一直盯著我看,我才這樣說的。”奚青枝故作冷靜地切著披薩,淡聲說:“反正也是免費的。”
老板很熱情,沒一會就抱著相機上來,指揮著奚青枝和周柏禮在圣誕樹前站好。
奚青枝不喜歡拍照,答應之后就有些后悔,但看到身旁認真聽老板指揮的周柏禮,又不太想掃興。
“你們倆是情侶嗎?”老板樂呵呵地問。
奚青枝搖搖頭:“我們是朋友。”
周柏禮聞言默默盯著奚青枝的側臉,抿了抿唇。
奚青枝恰好側身,和人對視,看到周柏禮奇怪的表情,她疑惑一瞬,“怎么了?我們難道不是朋友?”
老板就純看熱鬧,低頭調參數,也不說話。
周柏禮撤回視線,慢慢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隨后用手指指了指奚青枝和自己,兩只手握到一起。
“好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奚青枝看到周柏禮因為自己不說話,神色焦急起來,還想回位置上去拿手機,她才出聲道:“有時候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學霸,而且真固執。”
就像鍥而不舍地抓小魚回家睡覺……
明明不是什么夸人的話,周柏禮卻聽得津津有味,神色隱約間還透露著點驕傲。
“好了,我數到三你們一起看鏡頭笑一下啊。”老板調好相機后,道:“男生不要太緊張了啊,放松一下。”
周柏禮點點頭,手指絞著衣角,微微靠近奚青枝,在赤裸的胳膊碰到奚青枝的肩膀時,又猛地拉開距離。
在老板數到三時,奚青枝抱起胳膊看向鏡頭,微微勾唇,而周柏禮猝不及防地伸出胳膊搭在奚青枝肩膀上,神情緊繃的看向鏡頭。
照片瞬間定格,老板拍完后欣賞了下,覺得拍的真不錯。
人生處處都是意外嘛~
老板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就匆忙跑到洗照片的地下室,打算在兩個小朋友走之前把照片洗出來。
周柏禮摟完人后立刻放下手,急匆匆地回到座位坐好,好像做了錯事的小狗。
奚青枝回到座位上,看著正襟危坐的人,突然有種在看家里八戒犯錯后的感覺。
八戒有時候犯錯了,也會叼著玩具,坐的賊端正,眼神濕漉漉地看著自己。
經過這么一遭,奚青枝心情好多了,心情一晴朗,肚子就開始唱空城計,她也沒空多想剛剛周柏禮搭自己肩膀拍照的行為。
奚青枝用叉子插起一塊披薩,狠狠吃了起來。
奚青枝吃飯的時候超級投入,她喜歡品嘗各種美食,尤其是碳水食物。在嘗了一口披薩后,奚青枝眼睛發亮,沖周柏禮比了個大拇指。
周柏禮的品位果然很不錯,這家的披薩皮很薄,芝士超級多,但一點也不膩。
奚青枝吃的腮幫鼓鼓的,嘴巴嚼東西的時候,還會下意識看看盤子里還有沒有,像個護食的小松鼠。
周柏禮看入了迷,手里的披薩也不吃,突然用手機打字播放道:“青青,以后,我們一起吃飯吧?”
周柏禮沒時間分析出說出這句話的緣由,他只是在看到奚青枝認真吃飯,腮幫鼓起來時,感到心脹脹的,像塞滿了膨脹過度的氣球,下一秒就要爆炸。
為了緩解這種致命的情緒,周柏禮的行動比思想更快地解救自己。
“什么意思?”奚青枝叼著半塊披薩,神色疑惑地看向周柏禮。
她一天三頓飯大多數都在學校食堂解決,少部分會在家里鼓搗一些能吃的東西。
“以后我去食堂的時候要等你嗎?”她又問。
周柏禮說完后就開始焦躁地玩著手機掛件,想著自己這樣說會不會太奇怪了,要怎么說才會更合理一些。
他只是在剛剛看到奚青枝吃飯時,感到了滿足和幸福,渾身的毛細血管像是遇到了特殊的化學物質一樣,被刺激出興奮擺動的痕跡。
“是的,看到你很安心。不是,我覺得你吃飯時很生動,而且我們是朋友,一起吃飯,不,朋友是可以一起吃飯的。所以,答應好嗎?”
周柏禮腦中一片混沌,干脆不再措辭,直接打出最想說的話。
自從無法說話后,他有段時間十分逃避和人交流,不想學手語更不想寫字。所以后來有段時間周柏禮和人溝通時,語言前后顛倒,經常措辭良久才謹慎寫下一段沒有語病的話。
如今面對奚青枝,那些后來學習的社交規則和措辭語錄統統失效。周柏禮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十歲時剛失聲的小男孩,他張嘴企圖發出聲音,卻只能無力嗚咽。
“我,我說的有點亂,但,我們以后多多見面,一起吃飯好嗎?”周柏禮又重新說。
“為什么要多見面?”奚青枝放下叉子,專注地看著周柏禮的眼睛,“學校的課間很短的,而且我們的班級離的也很遠。”
周柏禮聞言,立刻寫道:“我去找你,我不怕遠。所以你答應了?以后一起吃飯,去我家或者食堂,都可以。”
“啊,還可以去你家啊。”奚青枝喃喃道,她突然想起周柏禮媽媽做的菜了,是真的超好吃,她在家拿著菜譜復制了好幾遍都做不出來,這真的很誘惑饞貓啊。
而且朋友之間一起吃飯,偶爾再去對方家里做客,應該也是正常的吧。反正周柏禮看自己的眼神清清白白的,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
奚青枝這樣想著便狠狠點了下頭,然后伸出手握住周柏禮的手,上下搖了兩下,神色嚴肅:“行,以后我們就是飯搭子了。不過課間就不用見面了吧,我還要寫作業。”
周柏禮聞言默默收回了手機,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不過,周柏禮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但他也說不上來,只能配合地和奚青枝握了握手。
之后兩人沉默著把披薩解決完,老板也剛好拿著洗好的相片,蹬蹬蹬上了二樓。
“給兩位小朋友,這照片拍的很不錯,記得下次常來我們家做客啊。”
老板把相片放好后,就匆匆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桌面上兩張照片錯開放著,奚青枝拿起照片,滿眼都是漂亮的圣誕樹和自己丑丑的校服。
但她想,不穿校服拉高領子不行啊,周柏禮給小魚的那個項鏈她找了快一周的接口了,都沒找到,真的超難解開!
而周柏禮卻滿眼都是照片上的奚青枝。
奚青枝穿著校服外套,拉鏈拉到了底,把脖子都蓋住了,但絲毫不影響奚青枝的漂亮。
亮亮的彩燈映照的奚青枝神色柔和,笑意不明顯,更多的是被周柏禮突然動作的驚嚇,但這讓照片更加生動起來。
反觀周柏禮要局促的多,個子高高的,站在圣誕樹前快要把樹全擋住了,但在奚青枝旁卻有種莫名的乖巧感。
眼睛直直地盯著鏡頭,嘴唇抿的緊緊的,身體繃直,另一只手緊貼著褲縫。
青澀感和朦朧的曖昧交織,在昏黃的燈光下逐漸發酵。
對周柏禮來說,照片定格的瞬間,只是暫停了那一刻圣誕樹見證的朦朧,卻無法暫停他心里的緩慢卻堅定發酵的情愫。
“老板把你拍的好帥哦。”奚青枝突然打斷周柏禮散發的曖昧氣氛,疑惑道:“只不過你這個表情怎么看著好像快哭了?”
周柏禮聞言一言難盡的看著奚青枝,耳根通紅地把奚青枝手里的照片扣在桌子上,然后飛快拿起照片塞到奚青枝的書包里。
“我沒哭。那是風吹的。”周柏禮寫道:“老板把你拍的也好看。”
“哎,知道了你沒哭,不過我們好像在商業互夸。”奚青枝沒再執著照片的事,嘟囔著:“下次帶落落也來拍一張。”
周柏禮聽到后一口氣噎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現在看著倒真的像哭了。
這家店明明是他先帶奚青枝來的,而且他都沒怎么帶邊子野和趙堅予來過,為什么奚青枝就要帶徐落落來……
奚青枝起身:“走了,晚上還有晚自習。”
周柏禮委屈地瞥了眼奚青枝,把飲料一口氣喝完,跟在奚青枝身后離開了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