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了對墨雪往日吊兒郎當的印象,第一次對這三弟子產生了莫大的興趣。“那么這個人情你打算用在哪里好呢?”我心中暗自思忖,墨雪此舉究竟是何深意,他又會如何利用這份人情,這一切都如同迷霧般籠罩著我,令我滿心好奇與疑惑。
這一次走火入魔事件,并未在昆侖仙宮掀起太大的波瀾。畢竟,出現異樣狀況的皆是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他們被關在水天一線之地,在那寧靜且靈力充沛之所,不出一個月,精神便已穩固如初。
衛青突然匆匆趕來,向我恭敬稟報道:“稟告師尊,所有走火入魔的弟子,共計一百九十六人,已然全部清醒,此刻正自愿前去稽查府領罪。”
“當真諷刺至極。于眾人皆深陷迷惘泥沼的時代,獨獨保有清醒竟淪為一種不可饒恕之罪過。
寥寥數人的覺醒與覺悟,不過是被強行冠以瘋魔的無端說辭,而后在無盡的囚禁與壓迫之下,滿心悲戚,無奈地向命運低頭認命。”
我仰天長嘆,思緒萬千,這修仙之途,往昔在心中那般閃耀的昆侖仙宮,如今看來,其表面雖依舊神圣莊嚴,不可侵犯,實則內里暗流涌動,玄機重重,滿是令人心酸的無奈與悲愴。
“師尊,只是……”衛青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我追問道。
“我們昆侖可是有異心之人混入?”衛青小心翼翼地說出心中疑慮。
“這次魔功之事不過是件小事,上次小師弟受傷,亦是如此。”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向麒麟,后者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實有異心之人,而且近在眼前,還不止一個。”我相信麒麟定能知曉,我已在懷疑他了。活了幾百年的修士,哪個不是心思縝密、聰慧過人的老江湖。
“我已派人去查了。昆侖屹立千年,執修仙界牛耳已百余年,有人妄圖傾覆我昆侖仙宮,實乃再正常不過之事。不過,我昆侖又何須懼怕任何人?來者死!”我周身涌動著近乎大乘期圓滿的威壓,話語中透著無盡的威嚴與自信。
“昆侖永世不倒,師傅,天下無敵!”衛青被我的氣勢所感染,高聲應和。
由底層弟子引發暴亂的計劃已然失敗,麒麟若想繼續有所作為,便只能另尋他法。我深知,麒麟的下一次計劃定會更加縝密,后手也會更加充分。
我亦需提前洞悉他的計劃,如此方能做出應對之策。
但在此之前,我定要搞明白墨雪是怎么回事。我想,這亦是麒麟心中所想。而與人拉近距離,探尋其秘密的最佳辦法,莫過于將其灌醉。
于是,我的靈魂意識,每日皆在山下的酒鬼酒鋪子悄然蹲著。此處地處黑土平原,得天獨厚,風調雨順,莊稼生長得極為茁壯,品相亦是上佳。
用此地所產糧食釀出的酒,醇厚甘香,堪稱酒中極品,絕對是飲酒之人的不二之選。
這天,兩個身披蓑衣頭戴草帽之人來到了酒鋪子。他們默默掏出十幾個銅板,買了一小壇好酒。我定睛一看,正是麒麟和墨雪。
墨雪呀,你連為師都瞞過去了。那么你究竟是站在哪邊的呢?我心中疑云更盛。
墨雪剛落座,便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酒,“才這么一小壇,太小氣了吧。”
“先要一小壇嘗嘗味,若是好了再點,若是不好,還能換店。”麒麟回應道。
墨雪尷尬一笑。伴隨著聲聲蟬鳴,月亮緩緩探出頭來,桌上此時已多了幾個空酒壇。麒麟在豆蓬瓜架下閑扯了一會兒,才看似不經意地試探道:“師姐,你說走火入魔是一種怎么樣的感受啊?”
墨雪拿起酒杯,輕抿一口酒,笑容依舊隨意,“誰知道呢?不過有機會試試倒也無妨,不來點磨難,修仙也未免太過枯燥了是不?”
麒麟沉默了,連我亦分辨不出,這究竟是玩笑之語還是真心話。我只是透過木屋酒壇看向她的丹田。只見她的元嬰熠熠生輝,吞吐著靈氣,滋養著她的全身,并未有任何異樣之處。
麒麟沉默片刻,應道:“上次破碎衣物一事,多謝師姐。”
“你要謝我的事多著呢。”墨雪笑著舉起酒杯,“來來來,我們繼續喝。”
他們一直暢飲到第二天清晨,竟將酒鋪地下的半個酒窖都喝空了。麒麟喝到趴在灌木叢旁,難受得哐哐直吐。
墨雪只是微微有點臉紅,調侃道:“就這點酒量啊,連九燕師姐都比不了。比不過九燕師姐不丟人,你比師姐大兩歲,不也打不過她。”
莫雪冷哼一聲,見麒麟緩過來了,便帶著他往鎮中走去,“那是她變態。先天武神真氣專為戰斗而生,我們幾個加一塊都打不過。”
行至鎮中的一家飾品鋪子,莫雪停住了腳步,朝老板娘熱情招呼著:“大娘,有新進的首飾嗎?”此時天剛剛亮,老板娘剛支好攤位,在看到墨雪的那一瞬間,頓時喜笑顏開,“有的有的,莫姑娘又來買首飾啊。我們新進了一批脂粉,要不要看看?”
“不了不了,上次買回去脂粉,九燕她把自己畫得像花貓,把我臭罵了一頓。來挑個手鐲。”
“啊,是給師姐買的?”麒麟問道。
“不然呢?你以為她天天癡迷修煉,還有時間來打扮自己?”
我和麒麟默默看著他在各種嫌棄和挑三揀四中,最終敲定了一只晶瑩剔透的青灰色玉鐲,然后摸出銀子付錢。在離去前,莫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小姑娘呢?”
“對對對,今兒忙昏了頭,都忘記抱出來給姑娘看看。二位稍等。”說著,老板娘匆匆跑回店內,不一會兒,抱出了一個嫩乎乎的小孩。小孩臉蛋肉肉的,小手粉嫩嫩的,模樣真叫一個可愛。她睜著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著,打量著周圍的人。
“師姐,你都有孩子了?”麒麟驚訝道。
莫雪并未回話,只是淡淡說道:“給這個孩子取個名字吧。”
我在這一刻也終于明了,這不是莫雪和九燕的孩子。這是,這應該是白鶴村那個孕婦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