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光微露·擂臺初試
天光未透,薄霧如紗,籠罩著寂靜的薛府。寒氣凝結在枯草尖,化作細小的霜粒。練武場空曠的青石地上,只余下兩人身影,被拉得細長。
“你……真要去?”薛婉婷站在場邊,聲音如同被這凜冽晨氣浸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飄渺又緊繃。她的指尖微微卷曲,幾乎陷進淺色羅裙的布料褶皺里。昨夜那番驚心動魄的對話,那陌生的“林深”之名,如同冰冷的楔子釘入她固守的世界。此刻再看那握刀的身影,只覺每一寸輪廓都透著令人心悸的疏離。
林深沉默著,沒有立刻回答。他掂了掂手中那把分量頗沉的制式橫刀,冰涼的鐵木刀柄緊貼著那陌生手掌的厚繭,帶來一種奇異的、被粗糙肌理包裹的實在感。指腹摩挲過刀脊上冷硬的云紋,“我必須去。”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說服體內另一道無聲的質疑,“得知道這副‘皮囊’的底牌在哪里,更得……”他頓了頓,手腕陡然一翻,刀鋒在熹微晨光中劃出一道半弧,起手勢竟是昨天在房中對鏡苦練的一個劈刀勢!雖顯生澀,卻在某幾個瞬間,肩胛與腰腿的筋腱傳遞出流暢甚至堪稱悍然的爆發感——那是來自‘薛昭’身體深處的本能回應!**“…知道我是誰,或者,‘他’究竟是誰?!?
二、朱雀擂臺·初戰告捷
正午的朱雀大街,人潮洶涌,喧囂沸騰如鼎沸。昨日詩仙李白帶來的轟動尚未平息,今日的擂主已經換人。林深(或薛昭)的對敵,是一位來自幽州邊軍的魁梧大漢。此人滿面虬須,手持一把刃寬背厚的斬馬刀,目光狠戾如草原孤狼,渾身散發著久經沙場磨礪出的濃重煞氣!甫一站定,對方一聲暴喝,斬馬刀便挾著一股劈山斷岳之勢,毫無花哨地當頭斬下!刀鋒撕裂空氣,發出沉悶刺耳的呼嘯!
壓力如山!林深瞳孔驟縮,一股源自現代靈魂的、對冷兵器血腥碰撞的本能恐懼瞬間扼住了呼吸!他幾乎是硬著頭皮,猛地側身后撤半步,幾乎是憑著昨晚反復模擬留下的模糊印象橫刀格擋!雙刃交擊!“鐺——!”一聲穿金裂石般的巨響!虎口如遭重錘猛擊,劇痛撕裂般席卷!整條右臂瞬間麻痹!
就在這生死毫厘的瞬間!原本沉寂如死的右手食指根上,‘小谷’戒指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股極其尖銳、冰冷的高頻震動!這震動不是警示,更像是某種冰冷的、來自深淵的指令!它并非作用于感官,而是如同無形的絲線般,猛地抽緊了他軀體內潛藏的某些‘提線’!
林深完全未經任何思維判斷!身體違背了他此刻的恐懼意志!在斬馬刀力量還未完全落下、對方招式已老未收之際,他借著那撞擊的余力,行云流水般地側身旋步!腳下如同抹了油般輕巧一轉,身形已如鬼魅般切到對方稍顯遲滯的右側空門!手中長刀順勢借著旋轉之力反撩而上!不再是薛家剛烈無回的刀路,而劃出一道毒辣、精準到極致的詭異弧線!刀尖所指,赫然是對方持刀手腕最脆弱、骨節連接的關節凹處!
“呃啊——!”
一聲帶著驚愕與劇痛的慘嚎震耳欲聾!沉重的斬馬刀脫手,“哐啷!”一聲砸在堅硬的青石擂臺上,火星四濺!全場仿佛被這迅捷詭譎的反擊按下了暫停鍵,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喧嘩!驚叫、贊嘆、難以置信的咒罵匯成一片聲浪的怒濤!
擂臺主事者幾乎是扯著嗓子蓋過人聲:“勝者——薛昭公子!”
林深站在原地,微微喘息。他低頭,看著自己因爆發而劇烈顫抖的手腕,又緩緩抬起右手,指尖觸碰著那枚再次陷入沉寂、光滑冰涼的金屬戒指‘小谷’。剛才那電光石火、完全不屬于自己意志的絕殺反擊…是它主導了這個軀殼?還是這副身軀里殘留的‘薛昭’,在‘小谷’的刺激下第一次全面復蘇?冷兵器搏殺的實感和血腥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籠罩著他,心臟仍在胸腔里狂跳。指尖的微顫分不清是力竭的虛脫,還是深不見底的寒意。
三、暗流涌動·魏征觀察
高臺之上,奢華的帷幔也難以完全隔斷下方濃烈的汗味與塵土氣息。紫袍玉帶的魏征身體微微前傾,一雙深邃眼眸如同古井,穿透了擂臺上激起的煙塵,精準無誤地鎖定在剛剛收回橫刀、略顯茫然站在臺中的‘薛昭’身上。他屈起蒼勁如竹節的食指,用指關節頂端在紫檀木雕琢的冰冷扶手上輕輕叩擊了兩下。
聲音低沉得只有幾乎貼耳侍立的心腹幕僚才能捕捉:
“此子…”
那幕僚立刻俯身低語,聲音含著謹慎的勸解:“相爺,確是薛家嫡子薛昭無疑…昨日遇襲,心神俱裂也是常情,加之重傷初愈,或有不穩?”
魏征緩緩搖頭,唇角勾起一絲極淡、卻毫無溫度的笑意,那目光仿佛能剝開皮相,直視靈魂深處的異樣:“薛家祖傳八極刀法,重勢重威,講究大開大闔,寧折不回。你看他方才閃避的身法…輕盈如柳絮沾塵…再看那絕命一刀…陰柔刁鉆如毒蛇噬腕…皮囊或有幾分相似…可刀鋒中透出的那股邪性…和深藏的圓融柔勁,絕非薛家路數!”他收回目光,語氣恢復平緩,卻字字如鑿,“派人去查。查個通透。查他醒來后說的每一句話,觸碰過的每一件東西…查他身上是否有…不屬于這個‘薛昭’的痕跡。尤其注意,他指上那枚不起眼的鐵環…是何來歷!”
四、身份之疑·薛婉婷試探
幽暗的回廊深處,光影模糊不清。腳步聲輕得如同夜行的貍貓。當林深轉過一處廊角時,一道清冷的身影突兀地從廊柱后的陰影里轉出,結結實實擋住了去路??諝馑查g變得粘稠而凝滯。
“站住?!毖ν矜玫穆曇粝駨谋牙飺瞥鰜恚恳粋€字都淬著寒芒。她緊抿著唇,下頜線條繃得死緊。
林深猛地頓住腳步,胸口一窒。書房就在身后,被臨時用作棲身之所,此刻門窗緊閉,燭火只吝嗇地從窗欞縫隙漏出幾線昏黃,將薛婉婷清冷的側臉切割成明暗兩半的銅像。
她一步步逼近,氣息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更深的不安。兩人之間的距離被壓縮到不足一尺。背脊抵上了后方書架堅硬的棱角,竹簡冰冷的邊角隔著薄薄的衣料硌得他生疼。薛婉婷的目光銳利如針,仿佛要刺穿他的眼珠,直視那混沌的靈魂深處。
‘薛昭出身關隴將門,祖傳八極刀槍為本!善使丈八滾金槍,縱情烈酒,嗜食半生牛羊肉!’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鐵錘,一下下砸在凝滯的空氣里,‘他醒不來是癡人說的夢話!可一個昏睡數日醒來的人,竟持不穩橫刀?!聞到案幾上炙羊的腥膻便掩鼻皺眉?!聽到府中伶人撥響的絲竹之音,目光里竟透出一種…不屬于這里的、遠隔千年的迷茫?!’她猛地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最終將那句石破天驚的質問狠狠砸向他: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林深喉結滾動了一下,在這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無處遁形:“我叫林深。”他再次吐出這個蒼白無力的名字,聲音干澀得像被砂紙打磨過,“一個…被強塞進這付軀殼里的…孤魂野鬼?!彼恢浪欠駮胚@驚世駭俗的說辭,但除此,他無法再編織其他能夠自圓其說的謊言。這具軀殼的行為與他的現代意識之間割裂般的鴻溝,連他自己都無法忽略。‘薛昭’的肌肉記憶,正與他格格不入地糾纏著。
薛婉婷眼中的堅冰似乎被這荒誕的承認震開一道裂隙。驚疑、荒謬、更深沉的戒備…復雜的光芒在她冰冷的眸底翻滾不定。沉默如同巨石壓在兩人之間。廊外庭院里,一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好,’良久,她的聲音繃得像一根拉到極致、隨時會斷的弦,每一個字都透著力竭的疲憊和最后一線理智的掙扎,’就算,就算你真的來自‘另一個世界’…告訴我,那個‘世界’是什么樣子?能制造…讓你這身子在戰斗時發出那種怪異震響的玩意兒嗎?’她的目光,像淬了毒汁的飛鏢,帶著孤注一擲的求證,狠狠刺向他右手上那枚冰冷死寂的‘小谷’戒指。
五、影星會動向·驚蟄組登場
長安城的中心,時光的制高點。鐘樓頂層,隔絕了一切的塵囂。永恒般的靜謐統治著這片空間,唯有窗外亙古的星光,以微弱光芒涂抹著窗欞冰冷的石雕花紋。那枚懸浮于黑影掌心的暗色令牌,此刻,其上原本代表‘朱佩’與‘小谷’的兩點能量光點正以驚人的頻率閃爍著!這閃爍并非混亂無序,而是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緊密咬合的共振節奏!當這種節奏在某一個瞬間達到某個臨界點時——
“嗡……”
令牌內部,一串超越了聽覺范圍的高頻能量信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流淌,瞬間匯入虛空深處預設好的接收信道:
“…目標載體:‘相位七’…能量源(朱佩)與錨定器原型(小谷)深度交互狀態確認…核心共振強度突破設定臨界值:C級…結論:載體已初步具備自主觸發低階時空干擾能力…威脅層級判定更新:乙上級…代號:‘林淵-相位七’信息檔案建立完成…已接入歷史回響觀測網絡…”
“…指令:‘驚蟄預案’階段確認…‘驚蟄組’執行序列啟動…坐標:薛府…模式:‘誘導觀測’…目標行為引導程序:‘朱雀擂深度介入’…執行。”
令牌前,黑影斗笠下的陰影中,那抹掌控萬物、如同俯瞰棋局的玩味笑意,無聲地加深、拉長。下一秒,他的身影在星光與黑暗的交界處如同墨水滲入宣紙般模糊、扭曲,最終徹底消散在鐘樓頂層冰冷的空氣里。仿佛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