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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心結難解,合技初成

山梁外的喊殺聲漸弱時,羅羽的玄鐵劍仍在嗡鳴。

劍刃上沾著的血珠順著紋路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暈開暗紅的花。

“是魔修泄的密!“張公子的聲音像炸雷,震得演武堂的銅鈴亂響。

他脖頸上還掛著未擦凈的血漬,手指幾乎戳到黑煞面門,“那血煞軍專挑咱們合技最弱的靈樞穴打,不是你們魔修通風報信,他們怎會知道?“

黑煞的骷髏幡“唰“地展開,骨珠相撞發出滲人的咔嗒聲。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兩顆尖牙:“仙修的腦子都被靈氣泡壞了?

前日布防時是誰貪功,硬要把最弱的玄冰陣設在東側?“他忽然湊近張公子,鼻息里帶著腥甜的血氣,“要不是那破陣先塌了,血煞軍能摸到后山?“

演武堂里霎時炸開一片吵嚷。

仙修們攥緊了法訣,道袍下擺因憤怒而簌簌發抖;魔修們指尖凝著黑霧,骷髏項鏈在胸前晃出殘影。

王瑤的冰盾本還護著幾個受傷的低階修士,此刻也因靈力震蕩出現蛛網裂紋。

羅羽的指節抵在劍柄上,指腹被劍鞘的棱紋硌得生疼。

他望著這些方才還背靠背抗敵的身影,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試煉之地,那道在識海低語的“玄“——原來最可怕的敵人,從來不是山梁外的血煞軍。

“夠了。“他開口時,聲音像浸在寒潭里的鐵。

眾人的爭吵戛然而止,連黑煞都下意識退后半步。

羅羽上前一步,玄鐵劍“當“地插進地面,劍鳴震得梁上的積灰簌簌落下,“張公子,去藥廬替吳長老煎三爐清心丹。“他掃過張公子漲紅的臉,“你身上的血煞氣未清,再吵下去該走火入魔了。“

張公子張了張嘴,到底沒敢反駁。

他狠狠瞪了黑煞一眼,甩袖往外走,靴跟踢得門檻咚咚響。

“黑煞。“羅羽轉向魔修,“把你的血衛帶回血池潭,三天內不許出谷。“他頓了頓,“他們身上的血腥氣熏得仙修們睡不著,不利于合技研究。“

黑煞的骷髏幡晃了晃,突然笑出聲:“羅小友倒是公平。“他沖羅羽抱了抱拳,骨珠串在腕間叮當作響,“老子就愛跟聰明人合作。“說罷一甩披風,帶著魔修們往演武堂后門去了,玄鐵門檻被他的戰靴踩出半寸深的凹痕。

剩下的仙修們面面相覷。

李長老撫著長須嘆了口氣,把鎮仙旗收進袖中:“羅小子,不是老夫信不過魔修......“

“我知道。“羅羽打斷他,伸手按住李長老顫抖的手背,“但合技若成,仙魔兩界都能多活十萬人。“他望著窗外被血霧染臟的天空,喉結動了動,“當年我師門被滅時,有個魔修救過我——他說,這世上最蠢的事,就是把刀刃對準并肩的人。“

李長老的長須顫了顫,終究沒再說話。

他拍了拍羅羽的肩,轉身時道袍掃過劍刃,帶起一縷清越的劍鳴。

演武堂終于安靜下來。

王瑤的冰盾“咔“地裂開,碎成漫天冰屑。

她走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羅羽發間的汗:“去研究室吧。

蘇淺剛才差小藥童來報,說她翻到了好東西。“

羅羽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的衣料早被冷汗浸透。

他抽出玄鐵劍,劍身上映出他眼底的血絲——像兩簇燒得太旺的火。

研究室的門虛掩著。

羅羽推開門時,看見蘇淺正蹲在滿地典籍里,發間的青玉簪歪在耳后,指尖沾著墨漬,正興奮地翻著一本泛黃的《上古脈經》。

“羅羽!“她抬頭時眼睛發亮,像淬了星火的琉璃,“你看這個!“她把書推過來,手指點著某一頁,“陰陽雙脈!

記載說這種經脈能同時容納仙魔靈氣,運行時像...像太極圖那樣轉!“

羅羽俯身去看。

泛黃的紙頁上,用朱砂畫著兩條交纏的脈絡,一條金紅如仙元,一條幽黑似魔氣,在丹田處匯成旋轉的漩渦。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紋路,忽然想起方才在演武堂,劍尖上那縷纏繞的仙魔之力——原來早有預兆。

“這可能就是合技能量沖突的關鍵。“蘇淺的聲音發顫,她抓起旁邊的算籌在桌上比劃,“我算過,若按這脈運行,仙元走陽脈,魔氣走陰脈,就能避免互噬!“她忽然抓住羅羽的手腕,“我們需要測試,現在就測!“

羅羽望著她發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玉簪:“好,現在就測。“

演練場的風里還飄著血煞的腥氣。

二十對仙魔修士站成十組,仙修著素白道袍,魔修裹玄色戰衣,兩兩相對。

羅羽站在高臺上,王瑤和蘇淺分立左右,吳長老抱著一匣靈石在側,隨時準備救援。

“第一組,開始。“羅羽的聲音清晰有力。

穿月白道袍的小修士和裹玄甲的魔修對視一眼,同時抬手。

仙元如清泉,魔氣似黑霧,在兩人之間交織。

可剛纏到第三圈,月白道袍突然炸開幾縷青煙——小修士的額角滲出血珠,五官因痛苦而扭曲。

“靈力紊亂!“吳長老低喝一聲,指尖彈出一顆靈石。

淡金色的靈光裹住小修士,他癱軟在地,渾身發抖。

“第二組。“羅羽的聲音依舊平穩,可掌心已沁出冷汗。

這次是個穿青衫的女修和紅瞳魔修。

兩人的靈氣剛接觸,女修的發梢突然燃起黑焰——那是魔氣反噬的征兆!

她尖叫著摔倒,紅瞳魔修慌忙去扶,卻被反震的靈氣掀翻在地。

“停。“羅羽走下高臺。

他蹲在女修身邊,指尖按上她的腕脈。

仙元與魔氣在她體內橫沖直撞,像兩頭發瘋的獸。

他閉目引動神秘空間的力量,一縷清涼的白光滲入女修經脈,將糾纏的靈氣緩緩分開。

“跟我呼吸。“他輕聲道,“吸氣——想象仙元順著右臂陽脈走,呼氣——魔氣沿著左腿陰脈散。“

女修顫抖著點頭。

她的睫毛上掛著淚,卻強撐著按羅羽說的調整呼吸。

漸漸的,她腕間的黑焰熄滅了,靈氣流動的軌跡變得清晰,像兩條被理順的綢帶。

“成了!“蘇淺在高臺上歡呼。

她抓起筆在竹簡上狂草,發間的玉簪隨著動作晃動,“陽脈走仙,陰脈行魔,果然有效!“

羅羽站起身時,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他望向剩下的八組,目光掃過每一張緊張的臉:“再來一次。

這次,跟著我的呼吸。“

他的聲音像定海神針,在演練場上空回蕩。

仙修們握緊了法訣,魔修們收斂了戾氣,二十道目光齊刷刷鎖在他身上。

黑煞靠在演練場邊的老槐樹上,骷髏幡隨意搭在肩頭。

他原本抱著臂冷笑,此刻卻瞇起了眼睛。

第三組的修士開始施展合技時,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幡上的骨珠——那對仙魔修士的靈氣,竟真的順著陰陽脈纏成了小太極,在兩人之間流轉出虹光。

風忽然轉了方向,卷著演武堂殘留的血味掠過老槐樹。

黑煞望著那抹虹光,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腰間的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液順著下巴淌進衣領。

“有意思。“他低低說了句,骷髏幡上的骨珠突然發出輕響——像某種共鳴。

黑煞的酒葫蘆“咚“地砸在老槐樹根上。

他盯著場中那對仙魔修士——青衫女修指尖凝著清冽劍罡,紅瞳魔修掌心翻涌幽黑魔焰,兩道靈氣竟真如蘇淺所說的陰陽脈般,在半空纏成流轉的太極圖,“噗“地貫入妖獸咽喉。

那妖獸足有兩人高的軀體轟然倒地,頭顱上還凝著半片金紅半片幽黑的靈光。

“有點意思。“黑煞用靴尖踢了踢腳邊的酒葫蘆,骷髏幡在肩頭晃出殘影。

他扯了扯玄色戰衣,喉間溢出低笑,“不過真正的戰斗,可不會給你調整呼吸的工夫。“話音未落,他已大步跨上高臺,玄鐵戰靴碾得青石板“咔“地一響。

羅羽正替最后一組修士理順靈氣,聞言抬眼。

黑煞的影子籠罩下來,帶著血池潭特有的腥甜血氣:“羅小友不是要練實戰合技么?

老子帶十個血衛來陪練。“他指節叩了叩腰間的骷髏幡,“讓你的人試試,面對魔修最狠的殺招時,這勞什子陰陽脈還能不能轉。“

王瑤的冰袖在腕間翻卷半寸,又緩緩垂落。

她望著黑煞眼底跳動的暗紅魔紋——那是魔修動真格的征兆。

羅羽卻笑了,伸手按住腰間玄鐵劍:“求之不得。“他的指腹擦過劍鞘上新刻的陰陽紋,想起蘇淺在《上古脈經》旁批注的“實戰推演“四字,“正好試試合技在生死關頭的韌性。“

黑煞的尖牙在暮色中閃了閃。

他甩了甩披風轉身時,骷髏幡掃過羅羽的劍尖,發出金石相擊的清響:“子時三刻,血池潭見。“

演武堂的燭火在子時被風撲滅。

李長老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道袍下擺沾著夜露。

他懷里抱著個青玉匣,匣面上的鎮仙紋在黑暗中泛著微光:“羅小子。“他的聲音比往日輕了三分,“老夫翻了翻祖師堂的舊物......“

羅羽正在整理今日演練的玉簡,聞言猛地抬頭。

李長老布滿皺紋的手撫過玉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是我蒼梧山傳了九代的《太初劍訣》殘篇,里頭記著仙元在經脈里走'螺旋勁'的法子。“他突然攥緊玉匣,渾濁的眼底燃著幽光,“若要融合,必須尊重傳統。

那些歪門邪道的走法,只會讓靈氣變成亂流!“

羅羽起身時帶翻了案上的算籌。

他彎腰拾起,指尖觸到李長老遞來的玉匣,溫度透過匣身沁入掌心——是極寒的玉,卻裹著極暖的靈氣。“前輩放心。“他鄭重地行下大禮,玄鐵劍在地上叩出輕響,“我會像對待師門典籍那樣,謹慎對待每一分力量。“

李長老的長須在夜風里顫了顫。

他松開手時,玉匣上的鎮仙紋突然亮了一瞬,像是某種認可。

待他的道袍消失在廊角,羅羽才打開玉匣——泛黃的絹帛上,用金漆畫著九曲回腸的經脈圖,末端題著“寧慢勿亂“四個古字。

月到中天時,研究室的窗紙被夜風吹得簌簌響。

張公子縮在藥廬后的陰影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望著羅羽房間最后一盞燈熄滅,喉間泛起苦澀——白日里被當眾訓斥的恥辱,血煞軍細作在他耳邊說的“黃金千兩,魔將之位“,此刻像兩把刀在他心口絞。

“不過是偷一卷破玉簡。“他咬著牙摸向腰間的撬鎖工具,“等老子成了魔將,看誰還敢說我是魯莽匹夫!“

研究室的木窗“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張公子貓腰鉆進去時,衣襟刮到了蘇淺的算籌架,幾枚竹籌“噼啪“落地。

他僵在原地,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直到確認外頭沒有動靜,才摸到案頭的合技玉簡。

玉簡便宜得超乎想象,觸手卻冷得刺骨,像沾著千年玄冰的水。

“走!“他攥緊玉簡,轉身欲逃,卻撞翻了蘇淺的墨硯。

濃黑的墨汁濺在《上古脈經》上,暈開一片丑惡的污漬。

王瑤的冰錐刺破窗紙時,張公子正跌跌撞撞沖進后林。

她足尖點地掠過屋檐,袖中冰劍凝出霜花——方才那聲異響里,混著她特意留在玉簡上的“冰心印“波動。“張公子!“她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把玉簡還回來!“

張公子跑得更快了。

他踩著腐葉往密林中鉆,枯枝刮得臉生疼。

可沒等他跑出十丈,面前的空氣突然泛起漣漪。

一道黑影如墨汁滲入清水般浮現,裹著陰寒的氣息,連月光都被壓得暗了三分。

“你還不該知道這些。“黑影的聲音像兩塊玄鐵相擦,沒有溫度,“回去。“

王瑤的冰劍已刺到眼前。

她望著那團模糊的面容,忽然想起門中典籍里的“隱煞術“——只有修到化神境的高手,才能用魔氣扭曲身形。

可不等她開口,黑影抬手一揮,她的冰劍竟像撞在無形的墻上,“咔“地碎成冰屑。

“走。“黑影又說了一句,轉身融入黑暗。

王瑤想去追,卻聽見前方傳來張公子的腳步聲——他竟趁此機會逃遠了。

當王瑤的身影出現在中樞殿外時,晨霧正漫過演武堂的飛檐。

她發間的青玉簪歪在耳后,衣襟沾著林間的露水,手中攥著半片碎玉——那是她追上張公子時,對方慌亂中扯斷的玉簡。

“羅羽。“她推開殿門,聲音里裹著寒氣,“張公子叛逃了。“

羅羽正在擦拭玄鐵劍的手頓住。

劍刃上的倒影里,他的瞳孔縮成針尖。

晨霧漫進來,模糊了他緊抿的嘴角,卻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色——像暴風雨前的海面,平靜下藏著即將掀起的驚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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