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圍在金元寶商務公司門前討薪的事,在這座原本就不大的縣城,很快就變成了人盡皆知的新聞。
畢竟金元寶商務公司在合陽縣的商界名聲顯赫。整個合陽縣最繁華的大街上,有一整排的商鋪都是她們家的。還有兩個房地產的開發項目,以及一個金融公司。
在人們的印象中,不管是明面上的大生意,還是背地里的小買賣,她們家都有涉獵。
所以在整個合陽縣的商界,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寧可三頓吃不飽,也別得罪金元寶。”
不過陳浩卻沒心思幸災樂禍,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陳浩覺得,在胡蓉和老金這件事上,李金月跟自己都是受害者。
不過他并不會跟李金月共情,因為他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跟老金糾纏在一塊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所以當金元寶商務公司被眾人討薪的新聞,成為他飯店里食客的談資的時候,他只微微地一笑,并沒有多做評論。
不過很快,一件事情改變了他對李金月的看法。
那是一天的傍晚,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這樣的天氣客人會減少一些,所以陳浩便難得清閑了一會兒。
更何況,自從李金桂突然消失,桂月樓被迫停業之后,高師傅辯正大光明的來到了陳浩的飯店,和劉師傅一起,挑起了后廚的大梁。
而且陳浩又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一些獨門的秘方都分享給了兩位師傅,所以現在的陳浩,基本可以半脫產。
他覺得這樣輕松多了,便可以騰出時間來研究 飯店擴建的事。
他摸了一瓶啤酒,蹲在飯館的門口,左手夾著一支煙,正在望著隔壁的工地。
裝修得工人已經陸續進場,有的開始砸墻,有的開始下料,忙得不亦樂乎。
“我在遙望,月亮之上……”
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他趕緊摸出來一看,原來是二狗子。
“狗哥,有什么事嗎。”
陳浩跟二狗子說話向來直來直去。
“哎喲哎呦,我說陳總,你可別叫我狗哥,叫我二狗子就行,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陳浩笑了,說到:“你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有事,說吧。”
電話里的狗哥嘿嘿一笑:“生活者陳總,知我者,父母也。”
他故意拉了個長聲,陳浩甚至都能想象到,電話的那端,他正搖頭晃腦。因為他的語氣中就透著得意。
“啥?生你者,我陳浩?”
陳浩笑著說道。
“哎喲哎呦,你看我這沒文化,本來想甩個詞什么的,結果話都說反了。行了行了,我就不裝文化人了,你猜我今天遇見誰了?”
“你就別賣關子了,說吧。”
“兄弟們看見老金了!”
“老金?”
陳浩一下子來的精神,他呼地一下站起身。
自從上次,老金和胡蓉的事情敗露之后,他被李金桂趕出了金元寶商務公司,并且對他下了狠話,讓他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只要再合陽縣再見到他一次,就打他一次,直到打斷他的腿為止。
別看老金平時耀武揚威,號稱金元寶商貿的老總。可實際上人人都知道,他只不過是一個傀儡的老總。真正的幕后主使者,還是人家李金月。
所以被李金月驅逐出金元寶的老金,便立刻落入了凡塵之中,什么都不是了。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這么多年,老金偷偷地往外轉移了不少的財產,包括以借貸的名義,放給他的小三的那些錢,加在一塊也足有幾百萬。
可當他試圖聯系那女人的時候,卻發現怎么也聯系不上。他這才明白,這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好在手里還有幾十萬的積蓄,這在之前對他來說只不過是零花錢,可現在,卻是他的一切的家底。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正是這些家底,去早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惦記他這筆錢的人,正是開地下賭場的八哥。
那天八哥和趙勇正在喝酒,談論著胡來的那些事情。他們都知道后來已經逃跑了,離開了合陽縣。
他們并不想追著他討債,因為讓他離開這兒,便是他們最終的目的。畢竟他們不想惹麻煩,說要打斷回來的一條腿,只不過是嚇唬他而已。
聊起胡來,那被嚇得尿了褲兜子的樣子,他們便哈哈大笑。
說著說著,趙勇突然間想起了什么,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對老八說:“還有一筆買賣,比這個有意思多了,你們干不干?”
八哥一拍大腿,“干,有什么不干的?咱們吃得不就是這碗飯嗎?你說到底是誰吧?”
趙勇微微的笑了笑,抬頭看了看老八,慢條斯理地說:“老金。”
八哥一愣,旋即換作一副笑臉,說到:“兄弟你別玩我了,老金不是你老板嗎?咋的了兄弟,想設個套,坑你老板一把?”
趙勇摸起啤酒,仰頭喝了一口,說到:“他也配當我的領導?實話告訴你,我的老板是李金月,老金已讓她開出來了,不過這小子口袋里還有個幾十萬。我們老板交代了,不能給這小子翻身的機會,這幾十萬得他乖乖地掏出來,不過這錢我們老板不要,就是想出口氣。”
說著他扭過頭,目視遠方,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說到:“這小子不配有好下場。”
八哥猶豫了一下,使勁地點了點頭,對趙勇說 :“兄弟,這些年你沒少給我好處,話說得事我明白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吧。又能幫你的忙,又能賺錢,這好事上哪找去?”
這種事情得詳細操作,趙勇是不想摻和的,這是他一貫的習慣。在金元寶工作了這么多年,他游走于老金和李金月之間,他們倆半斤 八兩,有很多事情都是他看不慣的。可有些事情該做的做,不該做的趙勇會躲得遠遠的。
更何況他知道,老八這種人,吃的就是這碗飯,想拿下一個老金,掏空他口袋里的錢,那再簡單不過了。他只要把信息告訴他,剩下的老八這一伙人自然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老八的確沒讓他失望,也就三天的功夫,就搭上了老金這條線。第一天把他拉到牌桌上,直接輸給了老金15萬。
老八也是下了血本了,這魚餌放得足夠猛。一下子就把老金徹底砸暈。區區幾個小時的工夫,十幾萬就到手,老金簡直樂開了花。
人在興奮的時候,智商會隨之降低,老金以為,自己是做生意的,大風大浪見得多了。而這幾個人只不過是游走于社會底層的一些小人物。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可能晃過幾招?
他覺得能整治得了他的只有李金月,既然現在已經和李金月撕開了臉 ,不如抓緊時間弄點錢,找個地方瀟瀟灑灑地過日子。
他覺得老八這,就是一個好機會。
于是在接下來的又三天里,他幾乎每天都泡在老八這兒。
第 2天又贏了5萬,可第3天一把就輸了60萬,第4天,輸光了所有的積蓄,第5天,他被迫給老八寫下了100萬的欠條。
賭博如沙子里挖坑,你挖得越深,塌陷得就越快,而且你永遠挖不到底。
當然,由趙勇提供線索,老八他們知道老金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錢,所以他們最初的目的也只不過是老金手里的那些現金,至于百萬的欠款,他知道,老金可能這輩子都還不上,說不定哪天就會跑路了。
他們也沒打算讓老金真的還錢,之所以還讓他寫下欠條,對他好好的嚇唬了一番,也只是擔心他緩過神來,反咬一口。
“我給你一周的期限,如果還不上錢,就拿你這條小命來交代。”
八哥拋下一句狠話之后,就把老金給放了。此刻的老金身無分文,他之前住的房子是李金月的,開著車花的錢都是李金月的。
這兩天他一直住在酒店,可現在卻沒錢去酒店的房費。想起前臺還有200塊錢押金,為了拿出這押金吃飯,也只好被迫地退了房。
200塊錢,他活不了幾天,他想離開這個城市,跑得遠遠的,免得被八哥他們抓住,可卻買不起一張火車票。
萬念俱灰的老金,當花光了口袋里最后的錢的時候,只能窩在夜風情酒吧旁邊的一個胡同里,躲在垃圾桶旁,瑟瑟發抖。
等待著有誰扔出吃剩的東西,他好撿一口,聊以裹腹。
曾經不可一世的金元寶商務公司的總經理,就落得如此下場。
最終還是二狗子他們發現了他,原以為只是一個沿街乞討的流浪漢。二狗子突然發了善心,想給他扔個 10塊8塊的。因為他覺得最近這段時間以來,跟陳浩混在一起,自己的檔次也提升了不少。
所以也想做回文明世界的文明人。但萬萬沒有想到,當老金激動地撿起他扔在地上的錢,用沙啞的嗓子說謝謝的時候,正好一輛車從面前駛過,明亮的車燈照在他的臉上,二狗子一下就認出他了。
“這不是……這不是金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