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激靈,哆嗦著回頭看奶奶。
突然,一股寒氣從我背后襲來,我感覺我的身體就快要被撐破了,有什么東西正在跟我搶身體。
“死丫頭,滾出去!”
春花大姨的聲音響起了,拉扯著我的身體。
這個時候的她,不溫柔,不可憐,又狠又冷。
“我不要!”
我反駁著,像在跟她拔河一樣。
我個頭小,長得瘦,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很快就被擠出了半個身子。
我拼命的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占據我的身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鬼上身嗎?
大白天的,是不是太猖狂了?
這種靈魂和肉體被撕扯的疼,我實在難以承受,眼淚狂飆的喊著奶奶救我。
奶奶見狀,立刻點香,畫符請仙兒。
一道金光亮起,奶奶說話變音兒了。
“下作的東西,居然敢搶奪人身,還不速速離開!”
“老東西,別多管閑事!這丫頭的身子,不就是給我們準備的么!”
我體質特殊,容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春花認為我就是替他們這些冤死鬼準備的,好讓他們借我的手報仇。
她的話嚇的我哇哇大哭,我可不想天天被鬼上身,更不想殺人呀。
“奶,救我!”
我知道,能救我的只有奶奶。
奶奶痛斥道,“再不離開,休怪本仙兒讓你灰飛煙滅,消失六界之中!”
“老東西,你敢嚇唬我?等我占了她的身子,你能奈我何?”春花更加用勁了,想將我從身體里踢出去。
我害怕極了,因為春花一半的魂體都鉆進了我身體,而且奶奶不敢貿然出手,生怕傷了我。
一時間,情況緊急,就在我快被徹底擠出來的時候,彼岸出現了。
“千逝,讓你奶奶打你眉心!”
眉心?
我來不及多想,開口喊道,“奶,打我眉心!”
奶奶聞言,隔空畫符,一道金光射來。
砰!
我只覺得像被我爸的拖拉機碾過一樣,整個人向后一仰,摔在地上。
春花鬼魂離體的那一刻,奶奶將她捆住,她不甘心的在空中嘶嚎,她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受到這些不公的待遇?
小哥哥的鬼魂被嚇得瑟瑟發抖,哭著求奶奶放過他媽媽。
“哼!你可知錯?”
奶奶捻著蘭花指,聲音酥軟魅骨,眼神撇過了小哥哥的鬼魂,“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替你兒子考慮吧?”
她們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春花不能投胎,兒子也只能魂飛魄散。
春花頓時安靜了,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兒子被打死的場景,歷歷在目,就是因為她才被活活打死的,若是再連累兒子無法投胎……
春花搖了搖頭,從空中飄了下來。
終是母愛戰勝了仇恨,她決定放棄報仇,與兒子上路。
臨走之前,春花告訴大剛叔,不要再惦記他們了,她已經看到了他的改變。若有來生,她還嫁給他……
奶奶畫符指路,打開地獄之門,春花牽著兒子,一步一回頭,逐漸消失在強光之中。
緊接著,香火熄滅,仙兒離體,奶奶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她走到我身邊,把我抱起,輕輕拍著我的后背。
我聞著奶奶身上的香火味,漸漸安心,感覺身上也沒那么疼了。
奶奶抱著我走出紙扎鋪,我爸也開著拖拉機來了。
奶奶什么也沒說,抱著我坐了上去,始終沒有松手。
我爸看了我一眼,仍舊是那副與他無關的表情,一個字也沒有問。
我臉色煞白,心有余悸,又被我爸忽視了,委屈的把頭埋在奶奶懷里。
奶奶離開之前,交代大剛叔,給老婆孩子立個衣冠冢,多燒些紙錢衣服,最好再燒個房子,讓他們有個安身之處。
畢竟,輪回也要排隊,像他們這樣久留人間的,怕是得等上一段時間了。
回家的路上,奶奶問我為什么突然讓她打我眉心。
一時間,我糾結了。
我答應過彼岸,不告訴奶奶見過他,可現在被奶奶發現了,我又不想騙奶奶。
就在這時,彼岸的聲音又在我耳邊傳來了,“千逝,你可以告訴奶奶。我現在進化了,可以保護你了!”
“是彼岸告訴我的。”
我將見過彼岸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奶奶。
奶奶很驚訝,再三跟我確認,是不是在拱門后面的小屋見到的彼岸。
我搗蒜一樣的點頭。
奶奶說,她從來沒有見過彼岸,而且她祖上侍奉的一直都狐仙兒。
接衣人的規矩很多,其中一條就是不能中途換仙人。
被仙兒選定之后,無論過了多少代人,都得侍奉這一家仙兒。
奶奶還說,她的小屋不可能進去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一聽,開始慌了。
既然如此,彼岸是個啥?
“可能咱家千逝有自己的守護神了,反正他橫豎對你沒有惡意,別怕。”
奶奶安慰著我,我回憶起了彼岸出現的場景,也覺得他不會害我,漸漸放松了警惕。
這一刻,我只感覺又疲又累,干脆躺在奶奶的懷里睡著了。
到家的時候,我還沒有睡醒。
奶奶說,是我爸把我抱回屋里的,被子也是他給我蓋的。
可能奶奶是想讓我和我爸的關系緩和一些,她這么說也是為了讓我好過一點。
我表現的不是很在意,沒有接茬。
經過了打架的事,小嬸對我的態度好了不少,也同意堂弟跟我玩了。
我把趕集買的好吃的,還有大剛叔的糖分了一些給他,開心的他咯咯直笑,一邊吃著糖,一邊喊我姐姐。
我跟他一起跳格子,玩到天黑,奶奶才叫我回屋洗頭,明天送我上學。
晚上,我躺在奶奶懷里,怎么也睡不著。
我一直琢磨,怎么跟奶奶說我不想上學呢?
我總覺得,我就這么在家里待著,不是挺好的么,為什么非要上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