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不是活著的鯨
- 我,仲裁人,百無禁忌
- 沉默的榴蓮
- 2139字
- 2025-05-08 00:20:23
第二夜——映骨沼。
霧濃如漿,連魂氣都被淤住。
我們陷在沼澤中半夜,直到蘇雁發現腳下那一具具“浮尸”,不是尸,而是一排排被墮玄用骨印凝成的“活碑”。
碑上沒有字,只有“咒印”。
瑤音站在一塊骨碑前,身體忽然開始微微顫抖。
那碑文上的咒紋竟然順著她的氣息流動,像是認出了主人。
“她是……繼承人。”墨靈喃喃,“空骨笛不是器,它是鑰匙。”
我忽然有種極其不安的預感。
我們不是在去寒骨冢的路上。
我們是在被“接引”回去。
寒骨冢——在等“歸人”。
映骨沼的霧,終于在第三夜散開。
可等著我們的,不是出路,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淵。
那血淵,像被撕裂的魂脈凝成的海,顏色暗紅如濃稠的鐵銹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腐味。
水面上漂著無數碎裂的魂骨,有的還能看見半張面孔。
空洞的眼窩,仿佛還在無聲哭泣。
我站在岸邊,心里一片發涼。
沒有橋。
沒有渡口。
也沒有一絲可以立足的礁石。
北淵深處,真正的絕路到了。
九九蹲下身,手指觸在血水邊緣。
魂印微閃,一瞬間就被腐蝕出一道黑痕。
她臉色沉了下來,喃喃道:“魂體觸水即碎……這血淵,是歸源逆流后的產物。”
“歸源逆流?”我皺眉,“什么意思?”
瑤音聲音很低,卻冰冷得像從骨縫里滲出的風:
“墮玄族曾經妄圖逆改魂界序列,結果導致歸源之海倒流。這血淵,就是逆流時,撕碎一切魂脈后的遺跡。”
蘇雁狠狠咒罵一句,吐掉嘴里的血沫:“就是說,我們連游都不能游?”
九九抬起頭,目光穿過濃霧,盯著遠處淵心。
“能過去。”
“靠那個。”
她指著前方。
我順著看去,血霧彌漫中,隱約浮現出一艘……船。
那不是尋常的船。
它通體漆黑,外殼布滿了嵌骨的咒文,船身狹長,如同一具漂浮的骨棺。
最詭異的是——船上掛著一面殘破的骨幡,幡上刺著三枚殘印:歸源、逆骨、墮玄。
趙磊虛弱地靠著我,勉強睜開眼,看了一眼,低聲咳嗽著道:“是血舟……墮玄遺民的最后逃生器。”
九九冷聲道:“想過血淵,就得喚醒它。”
“可……怎么喚?”我問。
趙磊咧嘴一笑,帶著點說不出的蒼涼。
“用命。”
“或者,用歸源碎片。”
這話一出,四周頓時靜了。
歸源碎片——是魂界最古老的本源殘骸,只有歸印使或歸源血脈者才能持有。
而我們這些人里,真正還握著碎片的,只有一個。
趙磊。
我下意識護住他:“不行,他現在的狀態,根本……”
趙磊卻擺擺手,勉強笑著,眼神倔強得駭人。
“都走到這了,還怕斷條魂線?”
他咬破指尖,滴下一滴魂血。
魂血落在掌心,一枚殘碎的歸源印隨之浮現——宛如燃盡的燭芯,閃爍著最后一點光。
趙磊一瘸一拐地走向血淵邊緣。
九九想攔,卻被他甩開了。
“命是我自己的。”他說。
“也許過不了寒骨冢,但這一程,得讓我自己走完。”
他走到血淵前,顫抖著將歸源碎片捧出,低聲念著太始古文,咒文斷斷續續,像碎片拼成的經文。
血淵忽然起了變化。
咕咚——!
血水翻滾,無數枯骨斷肢涌向血舟。
那艘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黑舟,緩緩浮了起來。
它像活過來了一般,咔咔作響地展開甲板,船頭的骨幡無風自揚,魂氣自淵底彌漫,纏繞在船身之上。
趙磊臉色蒼白得透明,歸源碎片在他手里燃燒著一點點熄滅。
我沖過去一把抱住他。
“夠了!”我怒吼。
九九手中鏡魂翻飛,一把拍在趙磊后背,將他半死不活地拉回來。
血舟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古怪鳴響,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貪婪地吞噬著祭品的余溫。
瑤音立在岸邊,手握骨笛,眼神古井無波。
“走吧。”
“血舟只認一次祭。”
“不上去,就得死在這了。”
我們再無退路。
我背著趙磊,踏上那艘古舟。
踏上去的一瞬,我聽見腳下傳來細密的低語——
“歸來……歸來……”
像是無數墮玄族的死魂,在血中呢喃。
九九最后一個登船,手中鏡魂斂光,封住了血舟的咒紋陣口。
“誰也別亂動。”她警告道。
“這船……不止是渡我們。”
“它也在……渡自己。”
血舟緩緩駛入血淵。
沒有人掌舵,也沒有人撐槳。
它像被什么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朝著淵心最深處駛去。
瑤音靜靜地站在船頭,骨笛在手中微微顫抖,仿佛在回應著淵底某種不可言說的召喚。
我抱緊趙磊,目光死死盯著四周。
血浪翻涌,浪花里偶爾會跳出一兩只骨頭拼成的“魚”,它們沒有眼睛,沒有鰭,只剩一口密密麻麻的尖牙,在血水中來回游弋。
遠處,淵心漸漸露出一座朦朧的島嶼輪廓。
島上沒有綠意,只有密密麻麻立著的碑群。
那些碑,像斷指,像墮落者最后的骨骸。
九九低聲開口:“到了。”
“寒骨冢。”
空氣仿佛也凝固了。
我握緊了影印,魂脈轟鳴。
冢門,正在等待我們。
而我們,也沒有資格回頭了。
血舟在血海上緩緩行進,像一片破碎的枯葉,被無形的手拽著,往淵心更深的黑暗滑去。
四周只有血浪翻涌的聲音,偶爾從血浪底下浮起斷肢碎骨,打在舟身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空氣越來越稠密,像是連呼吸都被鮮血堵住。
瑤音站在船頭,骨笛在手中微微震顫,魂氣纏繞在她掌心,一直未敢松懈。
我背著趙磊,縮在甲板角落里,眼睛死死盯著血淵四周,生怕下一秒又有什么東西蹦出來。
九九則靜靜地坐在艙尾,指尖轉動著一枚破碎的鏡印。
她沒有說話,但那一股壓抑的氣息,清清楚楚地壓在每一個人心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我快要被這死寂壓得發瘋時,血舟忽然一顫。
不是自然的顛簸,是一種……像是被什么東西從下面頂了一下的震動。
我渾身一僵,猛地握緊影印。
蘇雁罵了一句,斷鏡橫在胸前,警惕地盯著血水。
九九猛地站起身,臉色一沉。
“來了。”
瑤音也抬頭,骨笛指向前方。
下一秒。
轟——!
血水炸開,一道巨大的黑影破淵而出!
那是一頭鯨!
但不是活著的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