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下學期開學后,時間仿佛按下了快進鍵,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在情侶的陪伴和舍友間的玩鬧中悄然流逝。
去年,許子圣編寫的社會新聞搜索程序終于完成,成功通過測試并正式上線。其中,該搜索程序的一個板塊被命名為“每日頭條”,因其簡潔明了的特點,深受大學生群體的喜愛。
上周,梁宇澄趁著交稿,向許子圣申請加入“每日頭條”。
兩人合作已有半年時間,上學期許子圣就曾對他動過心思,當時條件還不成熟,便決定再等等。沒想到現在對方主動要求,許子圣便將“每日頭條”板塊交給他負責。
文學社其他成員聽說了這件事,有幾個也表現得很感興趣,找梁宇澄打聽。
許子圣在和那些人挨個談過話后,梁宇澄的團隊也完成搭建。
文學社另有一小部分社員,認為梁宇澄這是不甘心屈居于吳依琳這個社長之下,想要借助外力,打破社團現有的平衡。
自去年起,長期供稿的社員們均收獲頗豐,團隊里也有了質疑吳依琳的聲音。為此,這位學姐便時常拿梁宇澄立威,團隊也變得越發不和諧。
但許子圣卻不這么認為。
他的理由很簡單。
與梁宇澄相處半年,他多少也了解這位學長的秉性,覺得對方是個有格局的人,不會過多關注社團那些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
退一步說,即便他想與吳依琳分庭抗禮,也沒必要選擇加入“每日頭條”,可當時還是 2007年。
自媒體?
現在可才是2007年啊。
又有誰會清楚自媒體究竟意味著什么?又有誰能夠預見到未來竟會是自媒體的天下呢?
要知道,目前大學生主要關注的還是論壇,至于被許子圣隱藏起來的‘每日頭條’,大多數學生是聞所未聞的。
即便梁宇澄主動放棄文學社副社長的職位,依舊有部分學生搬弄是非,稱他之所以退社,是被吳依琳所逼。
因此,梁宇澄非但沒得到吳依琳的善意,反而令那位學姐更加憎恨他。
不過他也沒時間和精力管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每天單是篩選稿件這一項工程,就讓他有時候忙得連飯都來不及吃。
.......
時間來到五一,少年少女們那顆躁動的心,緊緊揪住春天的尾巴,變得不安分起來。
大家合計后,干脆趁著假期搞次團建。
于是,男女各一個寢室,加上“每日頭條”里的那些人,浩浩蕩蕩殺向距離市區不遠的農家樂。
許子圣開著他的賓利,載著鄭微和她的舍友們,后面跟著許開陽的那輛牧馬人,再往后還有兩臺租來的車,分別由梁宇澄和后加入團隊的張浩駕駛。
作為頭車,許子圣自信滿滿地領著大家,沿著城市主干道一直朝南開。然后,看到五百米外的高速公路收費站。
開玩笑,即便兩輩子加一起,在滬江這座城市生活了多年,可在沒有導航的情況下,卻一點都不耽誤許子圣迷路。
在郊區尋覓一處小小的農家樂基地,實在不是件易事。尤其是滬江這四通八達的道路,岔路口密密麻麻。只要走錯其中一個,最終抵達的地方便與目標大相徑庭。
研究了好一會兒,許子圣終究決定找人問路。
其實他是不介意一直開下去的,從小他就聽說了條條大路通羅馬,還知道地球是圓的,只需照直了開,遲早會回到原點。
關鍵是回到原點也沒用啊,就算把大乘佛法給取回來,也無法清除車上這四個女人的惡念。
燒幾箱油,再挨頓打也犯不上。
“到了?”
“嗯,差不多了......”
“這條路怕是不對吧?“
鄭微疑惑地四下看看,“我打電話預定的時候,老板沒說要經過收費站啊。”
“……”
被八雙充滿質詢的眼睛盯著,許子圣有些招架不住,趕忙下車向一位路人打聽。這才發現自己走過頭了,于是他趕忙掉頭,回到之前拐進來的地方,重新駛上大路。往回走了不到兩公里,終于看到了之前錯過的路口,順著路口拐進去,一行人最后總算抵達了朱家角鎮。
在許子圣的印象里,農家樂應該是有籬笆、院子,再養條狗的模樣。可到了此地,他才發現并非如此。
原來這里是個旅游古鎮,鎮內河網如織,縱橫交錯的河道仿若脈絡,九條長街順著河岸蜿蜒延展,千棟明清建筑錯落有致地臨水而建,三十六座石橋橫跨在河道之上。
此時正巧趕上五一假期,街道上滿滿當當都是附近來的散客,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間,熱鬧非凡。
許子圣看了看坐在副駕的鄭微和后排座位上的三個女生,發現她們都扒著窗戶看向外面。
等到了農家樂的院子,大家開始分配工作,女生摘菜,而男生們負責劈柴生火。
一群人圍著磚壘的大灶臺,紛紛覺得稀奇。
“別人稀奇也就算了,老張和宮成,你們不是農村的嘛?跟著湊雞毛熱鬧。”
許子圣一斧子劈下,斧頭卡在了柴火里,“快過來幫我劈柴。”
據說,農家樂旨在讓游客親身參與到晚餐制作過程中,感受別樣樂趣。
簡單點來說,想在這個農家樂吃上一口熱飯,只能自己動手,而且價目表上所有食材和廚具的定價,基本都高于正常市價的2到3倍。
給顆尋常不過的白菜,收個醋溜白菜的錢,關鍵還不用動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輕輕松松賺了一筆中間的差價。
許子圣轉頭看著幾位女生:“微微你們先把包放到房間里,然后再出來玩。”
“好。”
不一會兒,農家樂的小院子里,裊裊炊煙悠悠升起,好似輕柔的薄紗,順著青蔥的山脊線緩緩升騰,漸漸融入漸染暮色的天空。這一幕,仿佛為此次出行披上一層溫馨薄紗,添了幾分歲月悠悠、靜謐安然的美好氛圍。
只見梁宇澄系上圍裙,儼然一副主廚模樣,手中緊緊握著一只大鍋鏟,自信滿滿地宣稱要給大伙露一手,做一道充滿家鄉風味的水煮肉片。
外面的街道也是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散客們,或是三兩成群,悠然漫步;或是攜家帶口,歡聲笑語不斷。
就在這時,那群女生從客房方向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每個人都換上了寬松舒適的衣物,顯得格外愜意自在。
鄭微挎著個香奈兒的天青色單肩包,那清新的顏色與她靈動的氣質相得益彰。
許子圣瞧見小飛龍這身裝扮,便已知曉她的想法,想著眼下也沒什么好做的了,便回頭看了一眼灶臺的方向:“老梁,吃飯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們出去溜一圈。”
“好的老板!”
許子圣帶著鄭微出了農家樂的院子,匯聚到人群當中,朝著河道的方向走去。
小鎮為了滿足游客的需求,同時增加鎮上居民的收入,街面上擺著很多出售農產品小吃的攤位。
像是烤地瓜、煮花生、玉米棍,大米球,爆米花之類的,除此之外又有手工燈籠、手工馬扎和竹編席。
小飛龍走在前面,她是個好動的性子,又非常喜歡熱鬧,此時她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飄來飄去,對那些擺在攤位上的商品充滿好奇。
她想著,雖說沒和男朋友去看過婺源那棵老槐樹,卻也見過不少別處的風景,踏足過許多不同的地界。
可走著走著,鄭微眼神一下子變了,猛地停住了腳。
道路盡頭,矗立著一棵極為龐大的常綠喬木。樹皮呈灰白色,樹冠極為繁茂,綠意濃郁。樹枝向四周肆意伸展,上面掛滿隨風飄舞的紅色絲帶。遠遠望去,萬綠叢中幾點紅,為這片綠色添了幾分活潑。
姻緣樹。
鄭微感到驚奇,剛想到家鄉的那棵老槐樹,眼前就出現這樣一顆喬木。
她抬頭望了望天,覺得這一切是上天的注定。
這想法要是讓許子圣知曉,他一定會說只要有游客的地方就必會有這種東西。實在沒有合適的大樹,找個有鐵鏈的地方也可以,買十個八個鎖頭掛在上面,就可以在附近擺個賣鎖的攤位了。
“老公,我們也掛一個!”
“……”
“沒個梯子,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特么掛那么高的。”
許子圣像頭狗熊一樣抱著樹干,嘴里罵罵咧咧,“武當梯云縱嘛?”
半晌之后,倆人回到小院子,鄭微找老板要來了醫藥箱,取出里面的碘伏。
她捏著棉簽,沾一點碘伏,小心翼翼地幫男友擦拭手上的劃痕。
“笨死了,爬樹都不會,早知道我自己上去了。”
“你確定你能上去?”許子圣白她一眼。
鄭微合上醫藥箱,雙手來回比劃:“先這樣,然后雙腳一蹬,再抓住那枝樹干就可以了啊。”
“你這是在哪學的奇葩姿勢?”
“小兵張嘎里就這樣爬樹的啊,爬得可快了。”
“那個你也信?電視劇里面還有手撕鬼子和褲襠里藏雷呢,你要試試不?”
“……”
“老板,老板娘,開飯了!”門外傳來梁宇澄的聲音。
“來啦!”
鄭微踮起腳在許子圣臉上輕輕啄了一口,蹦跳著跑了出去,總之不管怎么樣,紅色絲帶是掛上去了,至于男朋友手上的傷痕,沒關系啦,又不嚴重。
他只不過破點皮流點血而已,如果不掛絲帶,自己失去的可是對愛情的信仰。
夜幕之下,滿天星斗。
農家樂小院開了燈,一片溫暖的橘色光芒瞬間就散漫了院落。
此時,張開和宮成從屋里抬出了一張長桌,搭到院子里,將梁宇澄做的菜全部擺上,又搬來了兩箱啤酒,拆開后擺在桌上。
許子圣帶頭坐下,目光掃過桌面,不由得豁了一聲。
京醬肉絲,水煮肉片,麻婆豆腐,糖醋排骨,白灼菜心,地三鮮,這要不是親眼所見,著實想不到梁宇澄竟有這般的手藝。
果然,一個不想當文豪的廚師不是個好主管。
所有人陸續入座,圍著桌子坐滿,開始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在外求學的學子,吃著自己做的飯菜,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暢聊人生,大家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
老梁的手藝確實不錯,可謂色香味俱全。
像他這樣,既能寫東西又會做飯的,絕對稱得上“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不難想到,以后要是結了婚,估計下班后就得急急忙忙趕回家,系上圍裙給家人做飯。
再看看張開和宮成,并稱臥龍鳳雛的兩位人間高士,除了使出一手好筷子,簡直沒臉看。
“你倆慢點吃,特么筷子都使出殘影了。”
“老大,實在是這菜做的太好吃了,我仿佛吃出了媽媽的味道。”宮成換了副思念的表情。
許子圣朝著梁宇澄努努嘴:“吶,老梁在那兒坐著,你快去叫媽,以后就不愁吃的了,但是喝奶還是得你自己想辦法。”
“噗!”
旁邊喝酒的都笑噴了。
幾個女生也都一臉的笑意,夜色完美的掩蓋了她們臉上的羞紅。
許凱陽端起酒杯:“我大一的時候,和張開、陳孝正一個宿舍,那時候特別沒意思,我倆也就偶爾下下館子,像今天這樣的活動都沒敢想過,直到大二遇到了你們,尤其是老大,大學生活才變得有意思了起來,這一杯我敬你們。”
眾人紛紛起身,端起了各自的酒杯。
梁宇澄抬了抬杯子:“我也是,雖然經常社團成員的生日聚會,但也只是悶著頭吃菜。我很感謝老板,很榮幸能認識大家。”
“我也要感謝老大,留級那年有很多人看我笑話,可他從來沒有看不起我。”
張開說著就紅了眼眶,“老大,我知道大老爺們說謝謝顯得矯情了,可是我還是想說,謝謝你。”
“還有我,老大,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還在渾渾噩噩混日子......”宮成也語帶哽咽,隨即笑著說,“要不我還是給你磕一個吧!”
......
許子圣在旁邊端著酒杯,靜靜地傾聽每個人的感嘆,也沒有開口打斷,而是等他們說完后,跟手中的一個個酒杯碰撞一下,接著仰脖干掉。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沒來世來世再想你
漂流的河
每一夜每一夜下著雨
想起你
有今生今生作兄弟
沒來世來世再想你
海上的歌
飄過來飄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