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太子憂心忡忡。他在京師雖然不是孤家寡人，但仍舊無力對抗大金朝野上下的大小人物。

好在信使早早派出，現在只需要等待林耀祖的消息便是。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林耀祖，覺得林耀祖為必會在這時候支持自己。

但想了又想，他還是選擇相信。

這是他午夜夢回之后無奈的決定，他根本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從小到大，這一次是自己距離決定自己命運最近的一次機會，這一次自己在努力想要改變。

“太子爺！”

這一日，入夜之后，東宮當中一個人影匆匆而來，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人影仍舊在快步前進，仍舊在靠近東宮深處。

與之一道的是幾個禁軍的士卒，他們護送呼喊的小太監，直到東宮太子所在的宮闕放在停下來。

宮闕當中的人已經收到消息，此刻見到小太監到來，他們立馬讓路。

“奴婢程芳，拜見殿下。”

小太監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后，這才高興地道：“太子爺，西南傳來消息，是好消息。林總督愿意幫您！”

說著，他講一份奏章遞了過去，這一封奏章走的并非是文官體系，而是太監送來的。

按照大金的規矩，從大金各地送來的奏章需要送到六部，由六部挑選重要事務送往司禮監。

尋常小事，地方就能處理，稍微IE難解決一點的是六部，隨后才是宰相，皇帝。

說白了，甭管是大金皇帝還是太子，他們連知道地方情況的資格都沒有。不是他們不想知道，而是地方真實情況自數據之下，就算給他們看，他們也看不懂。

甚至皇帝都不知道自己下達的行政命令，下面是否照辦，統計的數據是真的還是假的。

歷朝歷代皇權衰落，地方崛起之后，都面對同樣的問題。

蛋糕就這么大，皇帝多吃一口，其他人就得少吃一口。

誰也不愿意皇帝多吃，都想要讓皇帝少吃一點，甚至不吃。

奏章被拆開，里面有兩份信件，一封是天使常開送來的，另外一封則是林耀祖的親筆信。

太子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拆開常開的信件，畢竟常開才是自己人，他是自己一手提把的太監，這輩子身上都是自己的印記。

這個人跟自己是一根繩子上的的螞蚱。

自己死了的話，他也得死。

常開的信不長，是他對林耀祖所做一切的推測，猜想，以及西南的具體情況。縱然太子每天都可以收到西南的情況，但西南每天的變化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他不羨慕別的，單單是羨慕林耀祖三言兩語就可以讓整個四川變成他的小王國，其他人根本插手不進去，這是什么樣的美事，是他做夢也不敢夢見的東西！

他也渴望權利。

“長安，你看看！”

周長安來了，他雙手接過太子爺遞過來的書信，不去看一旁侍從們的羨慕，而是認真的看了起來。

文章不長，他看完之后只有“人心所向”四個大字。尤其是林耀祖暫緩進軍高遠的舉動，更是讓他醍醐灌頂。

結合林耀祖過往所做，他才明白林耀祖要的是長久，而非是當下。他每一個決定都是求穩的，都可以做到利益最大化。

用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好處看起來簡單，但那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他這個門外漢，他都意識到了哪位自己素未謀面的大金西南總督，是真正的武財神。

任何人在林耀祖的位置上，都做不到比他更好。

“這一封你也看看。”

太子看完了林耀祖的奏章，軍隊調動，以及錢糧調度，林耀祖直接分開。軍隊是以兵部左侍郎的名義下達準備作戰命令，加強訓練，以及調集一些船只，只等林耀祖送到朝廷兵部的奏章被朝廷批準，這兩萬軍隊就可以從湖廣以及江南北上。

錢糧則是被林耀祖交給趙德，具體調度還需要討論。

對此太子也頗為理解，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哪怕是這些錢糧林耀祖一句話都可以調度，還是需要程序正義。

西南巡撫調動江南的錢糧，多少有些不合適。何況林耀祖的調度，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

人家都說了讓自己跟趙德討論此事，趙德會不給林耀祖面子，拒絕自己嗎？

答案是肯定的，不會。

“林總督對朝廷，對殿下果然是忠心耿耿。有了林總督的保證，朝堂上自然不會有人反對，明日將旨意下達，大同之事，您也算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了。到時候人人都知道您為了大金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

太子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周長安已經看完了這封信。

他雖然懷疑林耀祖的出發點可能有問題，但林耀祖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沒問題。人家是大金的總督，效忠的也是大金，現在不希望朝廷亂，那就是在幫太子說話。

他也能察覺到暗流涌動，但卻毫無辦法應對。

現實就是大金現在內部競爭激烈，盯著皇位的人太多，太子必須依靠林耀祖才能坐穩位置。

不管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還是為了大金，周長安都告訴自己，自己必須無條件的信賴林總督。

若是自己不信賴林總督的話，大金上下也就沒人值得自己信賴了，自己的小命甚至會在這個時候被大金奪走。

太子只是苦笑，他沒有太多高興，反而憂心忡忡。大金的情況他比外人更清楚，也知道自己面對的窘迫局面是怎么造成的。

林耀祖在奏章當中雖然什么都沒做，但卻又什么都說了。人家是在提點自己要小心自己的父皇。

太子可以藏拙，裝作無能。但要是鋒芒畢露的話，那就死定了！

身為兒子，它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父皇，那是一個小氣巴拉，做事小氣，做人更是小氣的家伙。

他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父皇為了自己一個人的利益，為什么要犧牲掉整個大金的利益，連帶著自己也在被犧牲的隊伍當中。

自己是他的兒子，是他的親生兒子。

自己出生的時候，大金上下都在我自己歡呼。可為什么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子？自己父皇就不能扮演一個父親嗎？還是他始終都是大金那至高無上的君父，始終踩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畏懼皇帝，但他更不敢信就這樣被替換，看著自己被殺死。皇權沒有對錯，只有利益，只有血腥。

掌握過權力的人，大多不想死。

他們還想活萬萬年。

太子知道自己活不到一萬年，但他想要執政，哪怕十年二十年，萬一自己扭轉了大金的局面，中興大金了呢？為大金續命了呢？

他是最不希望大金覆滅的人，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