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個女人的死去,一段坎坷的人生路就這樣消失在人間。會有人為那個女人的死感到悲傷嗎?侯偉不知道,他很想哭,卻累到擠不出眼淚,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懺悔: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害死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在恍惚中,侯偉奇跡般的將車開回了灰色大樓。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侯偉將車停在路旁、將車熄火。他連推開車門的力氣都沒有了,精疲力竭的靠在溫熱的座椅上,像是即將溺水的人般用力喘息。
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車內太過悶熱,他想透透氣,卻怎么都找不到降車窗的按鈕,手指無力的摸索著。
我會被悶死在這輛車內嗎?侯偉迷迷糊糊的想。
他感覺自己仿佛飄在一汪冒著熱氣的溫泉中,霧氣太濃,堵住了他的鼻腔,令他難以呼吸。意識在悶熱中搖搖欲墜。
累,太累了,今晚太過漫長,就讓我睡過去吧。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怕。就在侯偉的意思即將消散之際,砰砰砰的聲響在耳旁傳來,宛如急促的鼓點。他猛地驚醒,人也清醒了幾分。
艱難的睜開眼,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模模糊糊的臉,看不真切。
是誰?誰在吵我?侯偉用力眨眨眼,終于看清了那張模糊的臉,那是一張布滿皺紋的堅毅面龐,看著很嚴肅,但目光中卻帶著關切與憂慮。這張臉好熟悉,侯偉卻一時沒能想起這人是誰。又過了幾秒鐘,他才隱隱約約意識到這人應該是維克托。
“老維?”侯偉掙扎著將勒住胸口的安全帶摘掉手指,拉開門鎖,車門被推開了,他人也向車外倒去。
在即將摔落地面之際,一雙有力的臂膀撐住了他的身體。
“你小子這是怎么了?怎么虛成這樣?”
侯偉艱難的抬起頭,“沒睡好。”
“扯去吧,肯定出什么事。算了,你別動,我扶你出來。”
侯偉在維克托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將車門關上,維克托架著他走向自己的酒吧。將門推開,維克托拖著侯偉進入沒開燈的酒吧,將侯偉安置在卡座的沙發上。
侯偉躺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喘息著。
“你先起來喝口水。張開嘴。”
侯偉喝著維克托倒下的清水,喝了幾口后,他不住的咳嗽起來。
“你小子這是被人禍害了?怎么成這樣了?”
侯偉搖搖頭,“沒什么,就是累的,沒休息好。”
“你這狀態明顯不對勁,發生什么了?”
侯偉想了想,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番。維克托邊聽邊整理著酒吧內的桌椅。侯偉講完了,他也開始掃地了。
“我還以為什么呢,就這么點事?”
“這事還小嗎?那女人可能是被我害死的。”
“她干的是那一行,接觸的都是社會的渣子,早晚會碰上危險。她也不是為了你才這樣做的,她是想要錢。人活著就要面對風險,人生就是一場場賭博,只不過這次她把命賭輸了。”
“但讓她坐上牌桌的是我呀。”侯偉嘟囔道。
“你只不過是給了她一個上桌的機會,究竟上不上桌,取決于她自己。就算她是因為幫你收集信息才被呂梁給殺了的,最大的責任也在呂梁身上。你現在不應該自哀自怨,而是應該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把呂梁那個王八蛋給找出來。冤有頭債有主,你現在這樣根本不解決問題。”
“我也知道,我只是太累了。”
“累就上床睡覺,餓就好好吃飯,沒什么難的。想再多也沒用,行了,你就睡一覺吧,等你睡醒了,我給你弄點吃的。”
侯偉感激的點點頭,看著彎腰掃地的維克托,慌亂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很快就昏睡了過去。這一覺侯偉睡到了臨近中午,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身上的毯子滑落到地上。
“醒了?”
侯偉眨著眼轉頭看去,發覺維克托就坐在不遠處。侯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聲‘早’。
“不早了,太陽都曬腚了,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弄。”
“什么都行。”
“那你就等著。桌上有水自己喝。”維克托走進柜臺后的一扇小門,去廚房準備食物。
侯偉坐了起來,倒了杯水小口喝著。經過這幾個小時的休息,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些乏力。
侯偉拿出手機,發覺已經沒電關機了,他稍稍松了口氣。掙扎著站起身,侯偉來到柜臺前坐下。從柜臺后找出充電線,給手機充上電。開機后,他檢查著睡著期間收到的信息。
宋佳人發來了幾條微信,除此之外就沒什么了。侯偉試著在網上搜昨晚發生在呂梁家的兇殺案的消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報道。抖手平臺上倒是搜到了同一小區居民拍攝下的短視頻。
視頻畫面中出現了警車和警察,但看評論區,也沒什么人了解具體出了什么事,都是些無端猜測。
發現尸體時已臨近半夜,小區內沒什么人,因此信息管控的還算到位。不過最遲今天之內,這起兇殺案的相關細節應該就會在網絡中流傳開。
也不知道孫浩得知自己的仇人呂梁牽扯進另一起兇殺案,會是什么反應?
“別亂尋思了。”
侯偉抬起頭看向從后廚走出來的維克托,這位銀發老帥哥的手上端著個托盤,里邊是兩個煎蛋跟一根炸得酥脆的火腿腸,主食則是兩片烤面包。
“就這么點你?喂倉鼠啊。”
維克托翻了個白眼,“要飯的還挑上了!愛吃不吃吃。”
“干嘛不吃。”侯偉接過托盤,大口吃了起來,“你就不能弄點正經的吃的,這都是什么零食啊?”
“正經的西式早餐好吧?”
“問題咱這是個東方人的胃呀。”
“這東西好弄。”
“總算說實話了。”
面對侯偉的擠兌,維克托也不生氣,拿起雞毛撣子,給架子上的一瓶瓶酒撣灰。
侯偉將盤子里的食物吃了個一干二凈,放下餐具,他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嘴,起身向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