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遠赴英倫
- 最后一個尋寶人
- 吉小仙
- 2185字
- 2025-07-17 12:20:22
出院手續辦利索,王寶慶親自開車來接,一路風馳電掣,自行車鈴鐺叮當響,路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空氣里還殘留著冬末的凜冽,但枝頭已隱隱透出點新芽的嫩意。
“王大哥,真去啊?”我靠在副駕駛上,隔著毛衣下意識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那地方不疼不癢,可心里總懸著,像揣了個定時炸彈,還是會長嘴說話那種。
“組織上定了調,英國那邊也安排好了,皇家醫學院頂尖團隊等著給你會診。”王寶慶打著方向盤,語氣不容置疑,他接著說:“你那心口長牙的事兒,擱國內解釋不清,也治不了,五院能人也沒有能超過藍姐的,問題是她都沒轍啊,英國佬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見得多,興許有辦法,再說了約克先生和艾瑪姑娘都打了包票,保證給你伺候得妥妥帖帖,人家老佛爺的面子,咱也得兜著點不是么。”
后座的云燕遞過來個保溫杯:“喝點熱水,剛沏的茉莉花,別想那么多,就當出去散散心,咱那攤子生意有郭八盯著,藍姐和二呆坐鎮店里,出不了岔子,西樓也回學校了,活蹦亂跳的,你啊,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把自己這身子骨拾掇利索了。”
我接過杯子,茉莉花的清香混著熱氣撲在臉上,稍微驅散了點心里的陰霾,藍玉兒沒來送,她坐公交車回了覓寶閣,只囑咐了一句,悠著點別讓洋大夫把你心給剖了。藍姐這話聽著嚇人,但我知道她是擔心我。
在店里修養了個把月,轉眼就到了要出國的日子,這期間五院也幫忙把手續都對接完畢。
1991年開春,北京首都機場航站樓。
這年頭能坐飛機出國的還是少數,候機大廳遠沒有火車站那般摩肩接踵,但也透著股子熱鬧勁兒,穿西裝打領帶、夾著公文包的,拖家帶口帶著大包小裹的,還有像我們這樣,拿著特殊文化交流簽證的。
我和云燕的行李很簡單,兩口大皮箱,我穿了身深灰色的薄尼子中山裝,云燕則是米白色的風衣配羊毛衫,利落又精神。
王寶慶把我們送到安檢口,拍了拍我的肩膀:“到了那邊聽安排,別逞強。有啥情況,直接聯系大使館,或者讓約克傳信兒,小五保重!”
“放心,王大哥,就當去度個假,一年半載咱不就榮歸故里了么?沒準還能淘換點咱被英國鬼子弄走的文物,為回流做出貢獻。” 我咧嘴笑笑,盡量顯得輕松。
過安檢登機,巨大的波音707客機引擎轟鳴著拔地而起,沖破了還有些灰蒙蒙的BJ天空。
舷窗外大地逐漸縮小,熟悉的城市輪廓隱沒在云層之下,飛機爬升平穩后,空乘推著小車分發飲料和飛機餐,鋁飯盒裝著米飯配著醬色的雞肉塊和幾根青菜,味道乏善可陳,和前幾年我們第一次坐飛機的待遇相比差多了,那時候還有免費茅臺,想來是經濟騰飛,乘客越來越多,這也不是什么新鮮玩意了。
“這趟得飛多久?”我低聲問云燕。
“廣播說十一個多小時呢。”云燕翻看著座椅后背插袋里的英文雜志,笑著答道:“先到倫敦希思羅機場,約克先生安排了人來接。”
十多個小時的航程漫長而枯燥,機艙里彌漫著食物氣味,也沒法開窗戶,全靠新風系統,大部分時間我都閉目養神,偶爾看看舷窗外翻涌的云海。
云燕則翻完了雜志,又拿出本英文的旅游指南,看得津津有味,時間在引擎單調的嗡鳴中流逝,天色由明轉暗,又由暗轉明,我倆都順著時差調整了手表。
當飛機廣播再次響起,用英語和帶著濃重倫敦腔的中文通知即將降落時,舷窗外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清晨的陽光灑在一片濕潤的墨綠色大地上,泰晤士河像一條蜿蜒的銀帶,古老的建筑群在薄霧中若隱若現,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帶著一種沉淀的歷史感,與天津衛的煙火氣截然不同。
希思羅機場龐大而繁忙,跟著人流下機過關,穿著筆挺制服的英國邊檢官員檢查了我們的護照和簽證,看到文化交流和受邀醫療的字樣,又看了看我們遞上的約克提供的邀請函,臉上露出職業化的微笑,利落地蓋了章。
取完行李走出接機口,一眼就看到舉著牌子的高大身影,不是約克,而是一位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的英國中年男子,牌子上清晰地寫著中文,歡迎五先生,云女士。
我一看都樂了,說道:“他們這是把外號和名字當姓氏了?也對,老外么,他們稱呼就叫姓,名倒成了敬稱。”
云燕說道:“代號而已,無所謂吧。”
“五先生,云女士,歡迎來到倫敦。” 中年男子快步上前,用流利但略帶口音的中文問候,并主動接過了我們手中的行李箱推車,欠身恭敬道:“我是羅伯特格林Robert Green,約克勛爵的管家,勛爵臨時有些重要的議會事務,無法親自前來,深感抱歉,他安排我負責二位在倫敦期間的所有行程,尤其是周先生的醫療事宜,車在外面,請隨我來。”
我說道:“我姓周,她姓齊,小五是外號,云燕是名也不是姓,您這喊的我特別扭。”
羅伯特干凈改了稱呼道歉,舉止優雅,動作高效,接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銀靈轎車安靜地停在專用通道旁,司機戴著白手套,恭敬地為我們拉開車門。
坐進寬大舒適、散發著真皮和木質清香的后座,看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與東方截然不同的異國街景,我和云燕都非常的新奇。
紅色的雙層巴士、黑色的出租車、古老的石砌建筑、穿著風衣步履匆匆的行人,我倆對視一眼,互相笑了笑。
“這排場不小啊,我的五哥,沒想到跟你還有這待遇。”云燕低聲說。
“約克那老小子,是鐵了心要把咱伺候成封建貴族啊,不過也難怪,咱哥們救過他們的船,也給封了貝勒爺,你就是我的大福晉。”
云燕倚著我的肩膀說:“哦,大福晉,是不是還要招側室?”
我笑道:“那可備不住,所以你要給爺伺候好了。”
倆人調笑著,我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感受著轎車平穩的行駛,心口那無形的嘴似乎也安靜了些。
窗外的倫敦籠罩在春日薄霧和微雨中,灰蒙蒙的卻自有一股沉靜的力量,新的篇章,在這遙遠的霧都悄然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