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到達貴陽
- 最后一個尋寶人
- 吉小仙
- 2152字
- 2025-06-18 12:19:58
車輪碾過鐵軌的震顫聲不知疲倦地響了兩天兩夜,穿越了廣袤的中原大地,鉆過秦嶺的隧道,一路往西南飛馳,終于在第三天的清晨,伴隨著一聲悠長疲憊的汽笛,列車緩緩滑入了貴陽站。
車門打開,一股截然不同的濕冷空氣瞬間涌入車廂,帶著濃重的煤煙味、鐵銹味和一種南方特有的、混雜著泥土和植物腐敗氣息的潮氣。
站臺上人頭攢動,聲音嘈雜,但口音已從字正腔圓的北方話變成了快速、帶著獨特韻味的西南官話。
“到了,都拿好行李,跟緊!”我抱起裹得嚴嚴實實的西樓,招呼著大家。一行人背著沉重的行囊,隨著人流緩慢地挪下火車。
腳踩在貴陽站濕漉漉的水泥站臺上,一股寒意立刻從腳底板竄上來,這里的冷不同于北方的干冽,是一種帶著水汽的、能鉆進骨頭縫里的陰冷。
天空是鉛灰色的,低垂的云層仿佛就壓在站臺的雨棚頂上,細密的、幾乎看不見的雨絲無聲地飄落,沾濕了頭發和衣服,讓一切看起來都灰蒙蒙。
“五哥,這邊!”云燕眼尖沖我喊了一嗓子,她已經看到了出站口附近舉著一個硬紙板牌子的人。牌子上用毛筆寫著幾個大字,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們擠開人流走過去。舉牌的是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漢子,身材不高但很敦實,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滌卡中山裝,外面套著一件同樣舊但很厚實的軍綠色棉大衣。
他臉龐黝黑,皺紋深刻,像是常年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一雙眼睛卻很有神,透著干練和沉穩。
看到我們走近,他立刻放下牌子迎了上來。
“是天津來的同志吧?我是周衛國,貴陽分部負責外聯的?!彼斐鍪?,聲音洪亮,帶著明顯的貴州口音,但努力咬字清晰。
“周同志你好,我是小五?!蔽因v出一只手與他用力握了握,感覺他的手粗糙有力,我客套著:“麻煩您來接站了。”
“應該的應該的!”周衛國熱情地點頭,目光迅速掃過我們一行人,尤其是目光在黃姥姥嬌小的身形和我懷里的西樓身上,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但并未多問,只是利索地說:“車就在外面廣場上,咱們先出去,這站臺里太擠,說話不方便。”
跟著周衛國擠出出站口,外面是一個不算大的廣場,停滿了各種車輛:綠色的老式解放卡車、少量BJ212吉普、更多的是山城牌、延安牌國產老客車,還有不少人力三輪車和自行車。
空氣里彌漫著汽車尾氣、煤煙和濕冷的味道,廣場地面坑洼不平,積著渾濁的泥水。
周衛國帶我們走向一輛停在角落的綠色BJ212吉普車,旁邊還有一輛山城牌中巴,車身刷著GZ省地質勘探隊的字樣,漆面有些斑駁。
“東西多,人也多,一輛吉普坐不下。”周衛國解釋道,拍了拍中巴車的車門,接著說:“用我們勘探隊的車,方便,也省得惹眼,就吉普車是咱五院的,放你們的隨身行李和緊要東西,大家先上車,咱們去招待所安頓下來再說?!?
我們將沉重的背包塞進吉普車后備箱和車廂里,然后依次登上那輛充滿柴油味和機油味的中巴車,發動機轟鳴著啟動,車身劇烈地顫抖了幾下,才緩緩駛離喧囂的車站廣場。
車子行駛在貴陽的街道上,這里沒有高樓林立,街道狹窄,兩旁多是三四層高的磚混樓房,外墻灰撲撲的,不少陽臺和窗戶上晾曬著衣物,更多的則是低矮的平房和木板房。
街上自行車流如織,當然那從三轉一響時代就發展的三大牌,永久、鳳凰、飛鴿是主流,行人穿著深色、臃腫的冬裝,行色匆匆,偶爾能看到幾輛紅色的夏利出租車駛過。
路邊的店鋪招牌多是手寫的,供銷社、國營飯店、理發店、修理鋪,空氣中飄蕩著煤球燃燒的氣味和小吃攤炸油條的香氣。
“小五,這雨一直這么下?我想起了小時候……”藍玉兒皺著眉,看著窗外細密如織的雨霧問道,她似乎不太適應這種無處不在的濕冷,這有她幼年在大西南并不美好的回憶。
我說道:“姐,現如今新社會了,沒有土匪軍閥,您就別憶苦思甜了,下點雨沒什么,不耽誤事。”
周衛國坐在副駕,回頭笑道:“是啊,同志,這就是我們貴州的天無三日晴,冬天尤其惱火,毛毛雨、霧啊,能連著下十天半個月不見太陽。山里更濕更冷,你們要做好準備,衣服濕了不容易干,烤火都帶著潮氣?!彼Z氣里帶著本地人特有的習以為常。
車子開了大約半小時,拐進一條相對安靜的街道,停在一棟掛著GZ省地質局第三招待所牌子的五層樓前。
樓是典型的蘇式風格,方方正正,紅磚外墻,窗戶不大。門口掛著兩個褪色的大紅燈籠。
“條件有限,但還算干凈安全?!敝苄l國一邊幫我們卸行李一邊說:“房間都安排好了,兩人一間,食堂伙食也還行,能吃飽。你們先上去洗把臉,休息一下,一個小時后,咱們在二樓小會議室碰頭,簡報和手續都在我車上,待會兒給你們,至于槍械,一會武裝部的同志押運過來交接?!彼噶酥缸约和麻_來的吉普車,客氣的說著。
招待所內部光線有些昏暗,走廊鋪著暗紅色的水磨石地面,房間不大,兩張硬板床,鋪著洗得發白的藍白格子床單,一個掉了漆的木頭寫字臺,兩把椅子,墻角放著兩個印著大紅字的鐵皮暖水瓶。
墻壁是簡單的白灰,有些地方已經泛黃,唯一的取暖設備是房間中央一個小小的鑄鐵蜂窩煤爐子,此刻爐火半死不活,散發著微弱的熱量,完全驅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濕氣。
安頓好行李,我和小三簡單用搪瓷盆里的冷水擦了把臉,冰冷的水刺激得人精神一振,卻也讓人更清晰地感受到這里的寒意。
一個小時后,我們聚集在二樓那個同樣簡樸的小會議室里。周衛國已經等在那里,會議桌上攤開了一份軍用地圖,比例尺比我們帶的更詳細,還有幾份打印的文件,最顯眼的是靠在墻邊的三把保養得油光锃亮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旁邊放著幾個壓滿黃澄澄子彈的彈夾和一個軍用子彈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