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最高的那棵樹頂上,耐心守著圣誕夜的安靜空氣。尾巴搖過,有點涼涼的,這里比我住的地方冷很多啊。幸好,只要再過一會兒,那個出名不愛洗澡的SANTA老頭就會拉著幾頭懶鹿掠過天空,去尋找那些掛得焦渴的襪子了。而我,可以順道堵上他。
在所有跨海而居的“外國非人”里,我就只認(rèn)識這個胖子,他們一族很奇怪,每年都要無比沖動的花掉自己一年的辛苦積蓄,買成各式各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耐嬉猓诸^滿世界散發(fā),不過我等了很多年,他們都一直沒發(fā)到我的地盤上來,真讓我失望。
我是誰?
嗯嗯,我是參努。住在山里,以影子為食,能夠在空間與空間之間行走。作為一個對食物很挑剔的非人,近年來我時常都餓得厲害。原因很多,大氣污染啦,水土流失啦,沙漠化嚴(yán)重啦,最主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漠了。如此情形下的影子,簡直跟放了三天的魚生一樣,吃必拉,拉必久。
正在感嘆,微弱的鈴鐺聲已經(jīng)從遠(yuǎn)處墨藍(lán)的純凈天邊傳來,很快就出現(xiàn)了鹿角,雪橇,還有SANTA戴著紅白帽子的大頭。
“呔!”
我這就跳了出去。好幾聲咔咔咔的急剎響起,那些鹿一頭躥進(jìn)了我懷里,被我冰涼的皮膚凍了個哆嗦,圣誕老人郁悶的看著我:“你干什么呀?”
我面不改色:“打劫。”
他傻乎乎地看了我一會,再四處張望了一下:“你說什么?”
給他氣死了,我清了清喉嚨,氣壓丹田,吼了出來:“打劫,打劫,打劫。”
這回他聽明白了,跳下來,回身從雪橇上的大袋子里摸出一只碩大的毛毛熊,對我一努嘴:“喏,拿去,圣誕禮物,最大一只了。”
所謂雞同鴨講,就是這么回事,我懶得再說話,上前一把拽住雪橇架,他們腳底下猛然一空,短暫昏眩之后,就跟我去到了我另一個時空里。
那是我所居住的空間,幾千年了,從來沒有圣誕老人出現(xiàn)過。小孩子們所知道的,都是一些傳說,然后,傳說慢慢變成了謊言的代名詞。當(dāng)他們長大的時候,沒有被奇跡滋潤過的心靈,往往都非常冷酷,而這冷酷,又一代代的在傳承。本來他們喜歡自相殘殺也好,老死不相往來也好,都犯不上一只參努為之操心,問題就在于,如此一來,我能吃到的美食就越來越少了,因為最好吃的影子,都是帶有幸福感情的呀。
順利劫持到圣誕老人,我和他駐足在萬家燈火之上,俯瞰著每個床頭所懸掛起的長襪子,空空的,度過一個充滿希翼與夢想的晚上之后,還是空空的,然后,人類最珍貴的一些感情,會從此死去,永不重來。SANTA老頭張大了嘴巴,掏出對講機跟他們大本營聯(lián)系:“喂,我發(fā)現(xiàn)有個地方?jīng)]人來值班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請答復(fù),完畢。”
答復(fù)是,人手不足,所以有圣誕老人去的地方,都是抽簽決定的。我說我這個地方也未免太倒霉了吧,抽了幾千年都沒抽到呀?
不論如何,既然他來了,就不要走了。雪橇車滑過所有掛有鈴鐺的樹梢,響起清脆的叮當(dāng)聲,依稀有孩子在半睡半醒里笑出聲來,還有天真的夢囈:“圣誕老人,給我滿滿一屋子泥巴,我好挖洞。”我忍不住上前給那小孩一個栗暴:“沒出息啊,要什么不好要泥巴。”
所有襪子都填滿了,我明天可以吃到許多充溢著快樂的影子了。可是圣誕老人就皺起了眉頭:“這邊搞定了,那邊怎么辦啊?那些孩子也會失望啊。”
我笑得合不攏嘴:“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guī)慊貏偛拍莻€時間,那個地點去,不過,你就要又花一筆銀子去補齊禮品了,要不要借點給你啊?”他白了我一眼,不過,也是笑嘻嘻的。
參努:非人一種,能于空間中穿行,有尾,形狀似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