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老黿村，天已經(jīng)快黑了。

母親不在家，姜然直接去了沈家。

輕重緩急敲了四下門。

依然是壽伯開了門，看到是姜然，老人家露出僵硬的笑容：“姜家少爺回來了！”

“壽伯，又來叨擾您了。”姜然笑著拱手。

“說什么叨擾不叨擾，老朽倒希望你多來轉(zhuǎn)轉(zhuǎn)。”

壽伯身體一頓一盾往前挪動，頭突然轉(zhuǎn)到身后，對著姜然說道：“小老爺不在家，少爺在屋內(nèi)養(yǎng)傷。”

“養(yǎng)傷？”

姜然想到上次的事情，老爺子說要打斷其一條腿，忙關(guān)切道：“不會是腿斷了吧？”

當(dāng)時有他在場，老爺子沒動手。

難不成，自己走了后沈丞沒能幸免于難？

“倒不至于，小老爺下手有分寸。”壽伯?dāng)[擺手。

姜然走到沈丞房前，敲了敲門。

聽到應(yīng)聲推門而入，就見沈丞躺在床上，悶悶不樂。

時不時疼的一抽，想摸屁股，但是卻不敢。

看樣子雖然沒有被打斷腿，但是屁股開了花。

見到是姜然進來，沈丞嘿嘿一笑：“然哥兒，你來啦！”

姜然點點頭，摘下一小片旱連草的葉子，朝著沈丞遞了過去。

沈丞眼前一亮，含在嘴里，只覺得屁股一陣冰涼，樂的合不攏嘴，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姜然出了院子，見壽伯在擺弄花草。

待走到近前，剛想說話，就聽到壽伯詢問：

“姜家少爺心有疑慮？”

姜然笑了笑：“被您老看出來了。”

此次斗老村之行，雖然一切順?biāo)欤踔潦斋@比想象更大。

但他卻興致不高。

“說來讓糟老頭子聽聽？”壽伯笑著道。

姜然點點頭，緩緩開口，從頭到尾訴說。

無論是辛老丈一家遠走婺州，聶云徒做嫁衣，還是最后三妖以身祭塔，一幕幕都看在眼里。

他有時候在想，或許正是因為云娘的背叛，才讓聶云心生死志。

否則對方必然還會掙扎一番。

“許多時候，念隨時轉(zhuǎn)。”

壽伯僵硬的坐在凳子上，對著姜然緩緩道：“要不要聽老朽講個故事？”

“念隨時轉(zhuǎn)？”

姜然坐在壽伯對面，反復(fù)咀嚼著幾個字，笑著說道：“愿聞其詳。”

“我年少時，曾游歷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遇到過一個心性赤誠的姑娘。”

“她是妖族，卻生的一顆善心，覺得天穹之下萬族共存，為何要起諸般爭端？所以發(fā)下宏愿，希望天下太平！”

壽伯娓娓道來，他的話像是帶有一種偉力，讓姜然腦海中自然呈現(xiàn)出畫面，似乎眼前真有那位姑娘的存在。

“姑娘四處游說，卻人微言輕，所以想到一招，圈地為王，自己建立了一個萬靈國度，自號萬靈國主。”

壽伯繼續(xù)講述：“她揚言要庇護國內(nèi)萬民，期望萬靈在國內(nèi)和平共處，你猜結(jié)果如何？”

“失敗了。”姜然猜測，他腦海中已有萬靈國度動蕩的畫面。

“你說的對，而且是從內(nèi)部瓦解的。”

壽伯點點頭：“剛開始，萬靈國度內(nèi)在她的威懾下，各大族群還算平和，過了不到一個月，妖族開始食人，鬼族開始吸陽氣，恢復(fù)了往常模樣。”

“萬靈國度人族怨聲載道，痛斥姑娘說要庇護自己，卻言而無信。”

“姑娘氣結(jié)，動用武力恢復(fù)秩序，但是沒有持續(xù)幾個月，又恢復(fù)原樣。”

壽伯繼續(xù)講述：

“直到有一天，姑娘灰頭土臉的離開萬靈國度，里面已經(jīng)被戰(zhàn)火覆蓋，人族怒斥姑娘，說她背叛了人族，言而無信。”

“那時我見了她第二面，當(dāng)時她有些沮喪，說自己被萬靈國度背叛，萬靈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但是她并沒有氣餒，揚言要再造萬靈國度。”

“我第三次見到姑娘的時候...”

壽伯看了姜然一眼，緩緩道：“她在吃人，她跟我說，人族欺騙了她，背叛了她，萬靈皆不可信。”

姜然一愣，又聽到壽伯詢問道：“究竟是誰背叛了誰？”

到了此時，他腦海中的畫面破碎。

姜然目光閃爍，若有所悟。

他對人生百態(tài)感悟更加透徹，他隱約窺探到了一絲生的真諦，但是卻抓不住，摸不著。

姜然睜開眼，只覺得天地變得更加清晰，有種從旁人視角觀摩自己的錯覺。

這體驗十分奇妙。

他感覺意識可以拉高，變長，就算不動用眼睛，也能觀察周遭一切，仿佛能看穿事物的本質(zhì)。

就像是身后的樹木，他就算不回頭，也能察覺其上蠕動的蚜蟲，還有蟲子體內(nèi)的結(jié)構(gòu)。

甚至能透過房子，窺見正在熟睡的沈丞，感知他的五臟六腑運作，氣血流動，屁股上的傷口在結(jié)痂。

所有的一切，皆一覽無余。

姜然意識延伸，將沈家院子盡收眼底，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突破院墻的界限，就像有一道無形的障壁橫亙天空。

他也看不穿后院一座祠堂般的建筑。

掃到那里，只能發(fā)現(xiàn)一片灰暗。

更看不穿壽伯，對方周身充斥著無盡的死意，將自己投去的意識溟滅。

姜然又看向自己，能夠清晰探查自己的身軀。

皮膚堅韌、氣血崩騰如汞漿，骨骼脊髓晶瑩剔透，宛如銀質(zhì)。

心臟迸發(fā)磅礴生機，一道無形氣流在其內(nèi)涌動，火紅雷霆閃爍。

再往下，肚臍下穴竅中，有一黑一灰兩顆種子靜靜懸浮，還有一道雪花狀的冰氣懸浮一旁。

他知曉那便是病種，與死種，還有白蛇留下的印記。

姜然意識回到體內(nèi)，那股玄妙的感覺仍在，只是多了幾分真實，他甚至能巡查自己的腦海，看到三狗子靜靜懸浮在內(nèi)。

“小子，你又突破了？”三狗子敏銳察覺到姜然的意識。

“好像是，應(yīng)是開了天眼，掌握靈識了。”姜然回應(yīng)。

所謂天眼一開，意識蛻變，靈識自身，從自我認(rèn)知轉(zhuǎn)為認(rèn)知萬物。

壽伯坐在一旁，看向姜然的目光滿是欣慰。

過了小半盞茶功夫，姜然徹底掌控新能力，這才對壽伯拱手道：“多謝壽伯！”

他明白過來，壽伯在為自己解惑的同時，也是在引導(dǎo)自己蛻變。

等到故事講完，自己若有所悟，臨門一腳，意識徹底蛻變。

“是你正好修為到了，又是悟性上佳。”

壽伯笑著說道，又勸誡道：

“到了外面，千萬不可隨意用靈識照人，實力越強，感知越敏銳，能夠察覺到你的靈識，為自己引來無端災(zāi)禍。”

“多謝壽伯告知，必定謹(jǐn)記教誨。”

姜然又道了一聲謝，想到這一行的收獲，對著壽伯拱手道：

“壽伯，還有幾樣?xùn)|西，煩請您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