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彌漫，聶云身上重新長出血肉，化作一只丈許長的黑瞳白狼。

他朝著玉娘吼道：“胡說什么，你根本沒參與過煉制萬魂塔！都是我在主導！”

隨即就將玉娘護在身后。

玉娘搖搖頭，示意他無礙，邁著蓮步走了出來。

“卻不知小哥是如何猜出來的。”

玉娘笑著詢問，面色雖然蒼白，但卻沒有懼色。

姜然開口：“其實不難猜出。”

早在玉娘講述之時，姜然就發現一些端倪。

她說狽妖獲得傳承，找上了聶云，蠱惑聶云建造萬魂塔，共同提升修為。

姜然當時就覺得十分奇怪。

它一只妖又不是不能成事，這種消息若是流傳出去，必然會被覬覦。

卻特地找個不知根底的外地妖幫忙，還要共同提升修為，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點可以用二人關系要好搪塞過去。

玉娘與聶云多年的夫妻情誼，又一起逃出晉地，亡命天涯，感情必然極深。

卻因為煉制萬魂塔分道揚鑣。

這也可以用玉娘慈悲、不忍傷害無辜解釋。

但是接下來這點，姜然卻無法理解。

自己來到村子，第一個見到的聶云。

在玉娘嘴中，蠱惑人心的是狽妖，狼妖是個老實性子，被帶著去煉制萬魂塔。

但真的是這樣嗎？

為何自己來到這里，蒙騙自己的卻是聶云。

對方引導自己進村，設下各種圈套，甚至不惜親手殺害手下，假裝豪氣，也要取信自己。

等大戰開始，也是這聶云假仁假義，說是共同對敵，但卻率先倒戈，朝著自己攻擊。

這與玉娘所言的老實狼完全不同。

等戰斗開啟，姜然發現聶云是有軀體的，還能不斷重生。

但狽妖從頭到尾都是魂靈狀態，掌控血紅霧氣，老實待在一邊。

在對戰自己之時，也是聶云為主，狽妖幫其恢復。

二妖之間處于主導地位的，一直是聶云。

這更不符合玉娘之言。

這頭狽妖呆呆傻傻，完全沒有表現出玉娘所說的那種狡黠、蠱惑人心。

再加上蠻尸豢下，姜然發現萬魂塔分明是有主之物。

主人正是玉娘。

根本不是聶云所言，只要烙印了器靈，便能徹底掌控萬魂塔。

所以說，狽妖一直被蒙在鼓里。

到了此時，姜然發現太多蹊蹺。

他念頭一轉，若是把玉娘訴說的對象對調過來，將狼與狽角色互換，一切都說得通了。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是——

聶云獲得傳承，因為人生地不熟，所以結交本地狽妖，蠱惑狽妖一同鑄造萬魂塔，說是能突破境界。

狽妖懵懵懂懂，與其一同行動，共同加入陰曹，殘害百姓，煉制不老魂。

最后萬魂塔終于要煉制成功了。

但是到了此時，一個大問題擺在這對狼夫婦面前。

若想萬魂塔入品，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器靈，修為越高越好。

誰來做這個器靈呢？

按聶云這種樹葉掉下怕打破頭的謹慎性子，不可能在此關頭再去找強敵搏殺，這不符合他的風格。

故而，二人將目標定在了狽妖身上。

沒有誰比它更合適了。

但是沒好巧不巧，姜然來了。

一個更合適的目標出現了。

此行也給姜然長了個教訓，似聶青這般借助靈器煉制人族精華修行，與尋常茹毛飲血的妖怪有本質區別。

他的身上并沒有人腥味，而且眼眸不會猩紅。

“我說的對嗎？”姜然說完，目光掃過當場，看到三妖一瘟神神態各異。

玉娘驚訝，聶云警惕，狽妖惶恐，大黑鯢在盯著自己流口水。

“對也不對。”

聶云挺身而出，將玉娘攔在身后，坦然道：

“我與傻狽乃是至親好友，怎么可能將它煉制器靈？我一直在找尋人族修士，就是因為人族有靈，最適合做器靈。”

狽妖漆黑的瞳孔盯著聶云，臉上帶著慚愧，小心翼翼道：

“果真嗎聶哥？我該死！我剛才竟然懷疑你！”

聶云嘻嘻一笑，看著狽妖的眼神中帶著憐憫：“騙你的。”

“你...聶哥！”狽妖神色有些慍怒。

“傻狽，如今咱們深陷危機，只有你能救我一條生路，你救還是不救？”聶云詢問了一句。

“聶哥，你說！我聽你的！”狽妖伸長舌頭。

“咱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將這萬魂塔煉制成功，使我突破五階，才有一線生機。”

聶云指了指萬魂塔：

“你的身體被我煉化，只剩魂靈之軀，最適合做器靈，只需你進入萬魂塔，魂與塔合，塔便有了靈，成為真正的入品靈器，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狽妖歪了歪腦袋，詢問道：“這樣聶哥真的能活嗎？”

“真的！”聶云信誓旦旦。

“那好吧，聶哥你是我大哥，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狽妖沒有猶豫，轉身朝著萬魂塔走去。

姜然看著這一幕，也沒有阻止，他似乎猜到聶云要做什么。

果然，聶云閃身來到狽妖身前。

“怎么了聶哥！”狽妖疑惑。

“你這傻狽！”聶云換回人身，在其腦袋上一拍，眸光閃爍。

“兄臺，你也看到了，傻狽性子至真至純，從小被狼群排斥，根本沒有惡心，那些人是被我抓來的，瘟神也是我養的，一切的罪魁禍首皆是我。”

他朝著姜然一拱手，懇求道：

“我知曉今日難逃一死，但傻狽乃是被我蠱惑，玉娘也沒有參與進來，可否以我一條命，再加上全部傳承，換他們一命？”

他聲音清澈，并沒有悔意，只有愿賭服輸的坦蕩。

“聶哥！”

狽妖喃喃一句，“噗通”朝著姜然跪下：“這位仙人，求你放過聶哥，阿狽甘愿做器靈！”

說完不停的磕頭。

“小子，我怎么覺得你成了惡人？”三狗子傳音道。

“立場不同。”姜然回道，自己是人，不可能看著人族被妖族殘害，卻無動于衷。

“你方才說，老板娘跟此事無關？”姜然問了一句。

“沒錯！”聶云言之鑿鑿，眼中滿是希翼。

“這座塔現在歸我所有，可先前的主人，是她。”姜然指了指玉娘。

玉娘默然，笑了笑，沒有否認。

聶云一愣，滿臉難以置信，死死盯著玉娘，喃喃道：“你...你！”

“既然已經暴露，那就沒什么好瞞著的了。”

玉娘神情淡然：“沒錯，當年獲得師父傳承的是我，不是你，這些年來你的努力，全部都是為我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