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恐地努力睜大眼睛，腦子里想著紅姐的叮囑

“要把眼睛睜到最大，才顯得你最真誠，去對上每一個客人的目光。”

我鼓起勇氣抬起頭環視了一圈，每個人都如同豺狼虎豹般盯著我，就在絕望地準備收回目光時，我看見了站在角落里的黃小佳。

那天下午的事情我當然還記得，如果不是為了應付爺爺的囑托，我是一定不會與他見面，當然那天最后也是草草收場，沒過多久我便去到了法國。

在認識林升月以后，我還給他講過黃小佳那時非常自負地說“家國興亡與我何干”，他聽完只是笑了笑“人各有志，我們沒法干涉。但如果中華民族毀在這類人手里，我第一個拿槍斃了他。”

那天巴黎剛下完雨，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在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輝。

這些仿佛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是萬萬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他，是啊，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也怎么能想到自己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但話又說回來，我突然想到在法國與父親家里的通信中，家里人不止一次提到黃小佳似乎對我很是喜歡，勸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那時我正沉迷于和林升月的溫存，壓根沒把家里的建議當回事。

但眼下能逃出去最好的辦法，似乎就是他了····

想至此，雖然雙腿還是止不住的顫抖，但我還是按著紅姐交代的流程，隨著聚光燈在臺階上一級一級地來到一樓，隨手從侍應的托盤上端起一杯紅酒。

水晶吊燈在猩紅地毯上投下碎金色的光斑，紅酒在玻璃杯中搖晃，我剛下來，四周如狼似虎般的目光就都朝我聚攏過來。

“喲，新來的小丫頭挺俏啊，跟紅姐說，今后就照這個標準進貨！”

“看她抖的那樣兒，莫怕呀妹妹，我最喜歡你這雙小鹿眼睛了。”

周圍叫囂的聲音此起彼伏，盡管我拿著杯子的手已經抖得像個篩子，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與他們挨個敬酒。

在此之前，我只在法國陪林升月喝過一次葡萄酒，酒量并不好，這一圈下來，我感覺面部已經滾燙，就在我有些支撐不住時，一聲怒吼從人群中后邊傳來

“都給我滾開，不知道今天不這兒被我們黃公子包場了嗎，你們這群野狗誰給你們放進來的，經理呢？趕緊都給轟出去，下次再這樣，小心黃公子給這兒拆了當青樓！”

人群被人從左右兩邊分開，一群身著布衣，一看就是打手一類的人護著黃小佳從原先的角落里走了過來。

雖然周圍十分雜亂，但他背著手好似走在自家后院花園一般。

黃小佳其實早就想上來與他念念不忘的人見面，但轉念一想，數年前你我是同桌賓客，現如今不管因為什么原因，你是夜總會的歌女，我是上海灘的龍頭，總得矜持一點。

于是眼見時候差不多了，我才命令下人給這些湊熱鬧的都轟出去，起身重新端起一杯酒。

“杜小姐，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