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齊遠

“三公子，您是來找小殿下的嗎？”

對方雙手搭在身前，面帶微笑，語氣溫和。

一派的恭敬謙卑。

卻聽得常森眉頭直皺。

心里升起一股發自內心的排斥。

他上下打量了眼太監。

“你是誰？李盛呢？”

常森往四周瞧了一眼，卻并沒看到人。

他在心里暗襯：真是奇怪。

身為朱雄英的大伴，就算不是形影不離，在朱雄英學習的時候，他也該在旁邊伺候著。怎么今天會不在？

還有眼前這人，哪兒冒出來的？

常森完全沒見過。

對方含笑回答：“回三公子的話，奴才齊遠。李大伴生病了，側妃娘娘擔憂小殿下無人照顧，特意遣了奴才過來。”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常森“哦”了一聲，隨口了句：“李大伴是什么病？”

齊遠微微皺眉。

答。

“風寒。”

“哦，那確實需要靜養了。”萬一把病傳給了朱雄英，可就麻煩了。

常森眼里的戒備散去。

他抬起手，踮著腳，在齊遠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大人般說道：“那這些日子，就辛苦你好好照顧雄英啦。”收手，繞過齊遠往里走。

腳步剛邁出，齊遠便橫跨一步，擋住常森去路。

常森眉頭一擰，不悅抬頭。

后者依舊微笑：“三公子，小殿下在練字，您還是別去打擾得好。”

常森臉色一寒。

“怎么個意思，我來這兒姐夫都是同意的，你敢擋我？！”

“不敢。”齊遠低頭，而后露出為難的淺笑表情，“三公子是個富貴閑人，就算不用功也無關緊要，但小殿下不同，小殿下身為太子的嫡長子，肩負重任，自然該多學習學習，以便日后能替君替父分擔一二。”

常森險些氣笑。

他就過來找朱雄英玩，還要挨擠兌？！

真當他是軟柿子呢！

常森抬起手，豎著眉毛指向齊遠：“你……”

“自然，奴才無權阻攔三公子。不如三公子問問小殿下自己的意見？”不等常森發火，齊遠率先出言，打斷他的話，并側了側身，讓出門來。

門后，是正站在書桌后，提著筆的朱雄英。

筆尖落下時，常森清晰看到，朱雄英的手在抖，臉上布滿了細汗。

朱雄英人機敏，也好學。

更主要的是，他也有恒心與耐力。

早幾年前，他的字就已經寫得很好了。

之后的練習，不過是鞏固。

只需要維持就好，何必再練到這種程度？

常森皺眉出聲：“雄英，別練了，我們出去玩吧。”

朱雄英頭也沒抬。

“不了，小舅舅你去吧，我還想再練幾個字。”

“你字都寫那么好了，還練什么啊。”常森走到桌邊，看了眼旁邊旁邊已經寫滿了字的紙，皺眉，“你都寫這么多了，下次再寫嘛，學習也得勞逸結合啊。”他伸手，試圖將筆拿走。

還未碰到，就被朱雄英躲開了。

他抬起頭，嚴肅地看著常森。

“小舅舅，你別搗亂。”

常森手一僵，臉都黑了。

他磨著牙收回手，沒好氣地瞪著朱雄英：“我這是在關心你，竟然還說我搗亂？你個小沒良心的，要是別人，我還懶得關心呢。趕緊的，別練了，下回再練。”

“不行。”朱雄英搖頭，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練完字，還要再背幾篇課文。小舅舅你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他說完又低下頭，繼續練字。

看著再度沉下心來練字的朱雄英，常森下意識往窗戶外看了一眼。

今天這太陽，不是從西邊升起的吧？

朱雄英以前也確實好學。

但只要該完成的課業完成了，自己叫他出去，他可從來沒有拒絕過。

今天這是怎么了，竟然主動給自己加強度？

常森覺得有些夢幻。

身后，那道領常森不舒服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三公子，您也聽見了，請回吧。”

常森深深看了眼朱雄英，沉默著轉身離開。

在路過齊遠時，常森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才甩著手，憤然離開。

走出朱雄英的寢殿，常森腳步一轉。

他轉去了宮內下人居住的地方。

攔了個太監，問了下方向。

順著太監所指，快速跑過來。

推開門，大步走進去。

“萬貴，本公子來看你了！”常森甩著手走進來，一眼看到正躺在床上養傷的萬貴。

萬貴聽到聲音，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想起身。

手剛撐住床，臉色便是一白，“撲通”一聲跌回床里。

臉上冷汗涔涔。

身上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又有了繃裂的跡象。

常森連忙上前將他按住：“你躺好，別亂動，我就是順便來看看你。”

“多謝三公子惦記。”

萬貴靦腆一笑。

常森伸長脖子，看了眼萬貴身上的傷。

“嗯，愈合的還不錯。看來再過幾天，你的傷就能全好了。”

萬貴彎著眼睛，“嘿嘿”地笑：“這還多虧了三公子給的金瘡藥，要不奴才哪兒好得了這么快啊。”

“嗨，你這不也是被我連累的嘛。”常森無所謂地擺擺手，然后往萬貴床頭的位置挪了挪，“萬貴，公子問你個事，你之前說，你在東宮待了好幾年了，宮里管事的太監宮女，你都認得，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要是連管事的人都認不出來，萬一得罪了誰，豈不是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三公子怎么想起問奴才這個了？”

萬貴一臉不解。

常森沒有回答。

他繼續提出自己的疑問：“那你知道齊遠嗎？”

“側妃娘娘宮里的齊遠？”

常森眼神一亮。

他連連點頭：“對對，就是他，你認得？”

“奴才當然認得！他是鄭長才的干兒子，而鄭長才又是側妃娘娘身邊的紅人。側妃娘娘宮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們出面在辦。”

萬貴說完，常森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那我怎么沒見過他？”

他在宮里生活了十多年，東宮又經常來。

也時常見到呂側妃。

按理說，呂側妃面前的紅人，自己不應該不認識。

可偏偏這個齊遠，在今日之前，他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