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別的入口了？有通風口嗎？”朱缺問道。

豁牙乞丐從墻上摘了個火把，沿著階梯往下走著：“就這一個能進來的地方。”

朱缺觀察了一下兩邊墻壁燃著的火把，那火還算旺盛。

“密閉空間內點這么多火，不怕窒息嗎？”他問道。

乞丐們哪里懂得這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朱缺搖搖頭。

低階修士不能缺氧閉氣太長時間，這個節氣教也不知在下面駐扎了多少人，有些教眾只是一時被蠱惑的平民百姓，出現意外可不好收拾。

下到底部，一條極狹窄的石道出現在眾人眼前。

與其說是石道，不如說是石縫。

豁牙乞丐提醒朱缺：“一個一個過?！?

幾人依次擠進細細長長的石道中去，尤以那胖乞丐面部表情最為痛苦。

初極狹，才通人，迂回曲折。

朱缺感覺自己腦袋像被門夾著的核桃，從兩邊石壁中費勁擠壓穿過，最終又像被母雞生出的蛋一樣從石壁縫隙里鉆出。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人聲鼎沸。

映入朱缺眼簾的是一處空曠到夸張的地下空間，洞頂上懸掛著一口巨大無比的青銅鐘，旁邊垂落無數緩慢滴水的鐘乳石，如同一根根倒懸的利劍，表面泛著細密寒光。

而有的鐘乳石經過千百萬年的滴落，又同地面上凸起的石筍連接起來，沉淀積聚，形成奇特的石柱。

廣場一樣的地下空間內容納著近千名節氣教信徒，不少人開鑿了石柱使其空心，方便裝嵌神龕以供他們進行祭拜。

“京城底下竟還有這種溶洞地貌？”

一股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朱缺有點兒驚訝，下意識摸了摸身旁濕滑的石壁，又抬頭瞄了眼洞頂上那口大鐘。

“參拜皓靈大帝青櫳座下七十二童子……”

“參拜圣靈大帝玄悟御前一百零八先鋒……”

“參拜承靈大帝朱缺麾下三十六煞星……”

那些信徒不少都圍著面巾，跪拜在各自的神龕面前，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火光搖曳，密密麻麻的禱告聲在溶洞中低沉回響，形成一種怪異的共鳴，有些瘆人。

“三十六煞星？”

朱缺皺起眉頭。

他手底下可從沒有什么煞星，硬要說有的話，也許那些頑徒勉強算得上煞星吧。

即使這樣，也沒有三十六個，只有九個。

“他們拜的什么童子什么先鋒，都是些什么怪東西？”朱缺問道。

“兄弟，話可不能亂說！那些都是上仙，要尊敬?。?！”

胖乞丐嚇了一跳，不讓朱缺亂講。

“新入教的兄弟姐妹，過來參加入教儀式！”此時有人在不遠處喊道。

那入教處搭了一個簡易臺子，許多人舉著火把站在臺下，照得通明。

三個乞丐領著朱缺過去。

“那位就是我們節氣教三大分堂之一，知風堂的堂主——權筑秋。”豁牙乞丐指著站在臺子中央的人說道。

朱缺看去，只見一中年修士立于臺上，身著寬寬的暗青色袍服，雙手隱在肥大的袖中，嘴上兩撇小胡子很吸睛，其神情格外自命不凡。

朱缺瞬間展開靈識，囊括整座地下溶洞。

“只是一個修宗？”

他感知出權筑秋的實力，覺得略低了些，甚至溶洞內近千名教徒中的第二最強者居然才堪堪達到修靈境。

“節氣教有三個分堂，三個堂主理應是平級關系，也就意味著其他兩個同樣是修宗境，就是不知三堂之上的教主是何等實力……”朱缺暗想道。

臺上有資深教徒洪聲介紹：“兄弟姐妹們，這是我們的堂主權筑秋！”

“拜見堂主！??！”

幾十個新信徒大聲參拜，聲音嘹亮回響。

其他信徒要么原地不動看著，要么不受影響，繼續跪拜自己信仰的神龕。

臺上，權筑秋雙手下壓，俯視著臺下包括朱缺在內的所有人，表情很是得意：“既然大家能夠相聚于此，說明都已了解過我們節氣教的理念，并且發自內心認可——順應節氣，正理仁心！”

“順應節氣，正理仁心！??！”

臺下的新信徒們皆很興奮，唯有朱缺沉默不語。

“兄弟怎么不跟著朗誦？”乞丐婆問道。

“我在心里默念，因為真正的尊敬要放在心中?！敝烊闭f道。

三個乞丐恍然大悟，紛紛豎起大拇指感慨：“兄弟真是虔誠！令人感動??！”

“轟隆——”

一陣巨石挪動的聲音響起。

那臺上的權筑秋讓開位置，露出身后一條黝黑通道。

“所有新來的兄弟姐妹，依次進入曳鈴陣內！證得我們知風堂所供奉的青櫳仙帝認可??！”

權筑秋指著通道，表情逐漸狂熱。

朱缺看向身旁的三個乞丐：“曳鈴陣？”

豁牙乞丐咧嘴一笑，滿口黃牙混著一個黑黢黢的牙洞：“通過后就算入了教，極為簡單，兄弟進去一試便知。”

朱缺不再多問，混入人群中走上臺去。

經過那權筑秋身邊時，朱缺皺眉看了對方一眼。

權筑秋以為朱缺緊張，于是出言安撫：“上仙仁慈博愛，不會為難你們。”

朱缺聞言只好扯出一絲笑容，跟著人流步入通道中。

當所有人進入后，那通道立即被一塊巨石轟隆隆地堵死了。

“叮鈴～～～”

在里面行進數秒，眾人便聽到陣陣清脆但并不算悅耳的風鈴聲傳來。

很快，朱缺隨著前面眾人來到一片還算開闊的溶洞內。

“這便是曳鈴陣？”

朱缺觀察起周圍環境。

洞內火光黯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無數青銅風鈴用紅繩系在地上的石筍和洞頂垂下的鐘乳石上。

當眾人站定正左右打量時，股股狂風突然襲來，上下左右各個方位的風鈴接連發出混亂聲響，一陣接著一陣，毫無章法。

“睜不開眼睛了！”

“這地洞里面哪兒來這么大的風？！”

“鈴聲能干擾感知，定是上仙顯靈在考驗我們?。　?

那些新信徒嘰嘰喳喳地念叨著，聲音糅雜在鈴聲中，聽得朱缺頭痛。

視線不佳，噪音嘈雜，他索性閉眼捂耳，借助靈識大步向前走去。

那些青銅鈴鐺的鈴聲奇詭，可以擾亂普通修士的靈識，卻對朱缺造不成什么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