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上代梅家家主也曾被梅赤華的天賦驚艷，風頭無兩。

可越往上走，梅赤華就越力不從心。

一兩百歲的修圣大有人在，但這些人到了壽終正寢時，絕大部分仍然只是初入修圣的狀態。

百年煉成修圣的天才，卻千年都觸摸不到修羅境的腳跟。

所以放眼當代人玄界，除去人煙稀少的中境，四境近億名修士中誕生的修羅加起來才不過一手之數。

梅赤華恨啊，恨自己沒用。

如果再強一點，那么他的家人是不是還能健在？

可梅赤華幾十年也修不出第三道金色靈光，卡在82級修圣久矣。

與其說是瓶頸，不如說他自己的上限就在這里，因為連瓶頸都沒摸到。

越修煉，越感覺天地蒼茫。

越修煉，越感覺遙遙無期。

修羅境，遙遠得像一場夢，不可逾越的天塹鴻溝。

……

養神殿，偏殿門口。

“那紫鳶姐姐，我和老大先走咯。”二愣笑嘻嘻道。

“老大？”

蘭凰影聽到這小男孩如此稱呼朱缺，表情很是怪異。

朱缺看出了蘭凰影的迷惑，解釋道：“他自己非要這么叫的，我懶得搭理。”

蘭凰影點點頭，并未發表想要糾正的看法。

既然身為當事人的女帝都不在意，她也不好多說什么。

下午，朱缺帶著二愣回到南丐幫的老巢。

老乞丐很吃驚：“你們這么快就回來了？”

“不然呢？以為我們要在宮里頭住上個十天半個月不成？”朱缺反問道。

老乞丐搖頭：“沒沒……那我們繼續修煉呼吸法？”

“不了，我先去會會節氣教的人，二愣暫時別跟著我。”

說完，朱缺一個爆步，以迅疾之勢躍上土樓，激起的粉塵嗆得大呆二愣三傻直咳嗽。

“老大真沒素質……”

二愣用力咳了幾聲，然后不解地看向老乞丐：“……爺爺，我不懂，你怎么這么輕易就把咱們的呼吸法教給她了？是不是收了不少靈藥？”

“靈藥倒是其次……主要是這女娃子給我的感覺很像小天，總莫名對她生出信任。”老乞丐搖頭道。

二愣驚得瞪大眼睛：“啊？爺爺的意思是，老大是陛下易容的？！”

“應該不是……性格不像，但能通過呼吸法感知她體內氣血流動的韻律和小天很像，畢竟當年小天重傷被我救下，全靠老頭子我一人妙手回春……總之，她們一定血脈相連。”老乞丐回憶道。

“難道是陛下的私生女？”二愣捂嘴小聲道。

“誰教你的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給我滾回家跟大呆三傻他們練功去！！”

老乞丐怒了，一腳踹在二愣屁股上。

此時的朱缺快步來到上午那三個節氣教乞丐拜神的房門邊上。

“兄弟來啦？！”

三個乞丐被嚇了一跳。

朱缺走進香燭煙火繚繞的房間：“走吧，帶我去做入教儀式。”

“我們剛要去尋你，正巧便來了。”

那滿臉皺紋的乞丐婆笑瞇瞇迎上來，臉皺得像菊花，她大咧咧遞給朱缺一塊臭氣哄哄的破爛面巾。

“這是……”

朱缺皺起眉頭，嫌棄地捏起那件破面巾。

“為不引人注目，我們要蒙面前往。”一個豁牙乞丐解釋道。

“戴這破玩意兒不是更引人注目了嗎？而且這臟抹布好臭。”朱缺嫌惡地說道。

豁牙乞丐也蒙上了一塊面巾：“怕啥，我婆娘用幫內兄弟內褲改的，他沒病。”

“！”

朱缺嚇得一下子將內褲改成的面巾扔了出去：“……不必！我自己有面紗！”

他趕緊從系統倉庫里掏出一張透氣的蛛絲面紗戴上。

乞丐婆彎腰撿起地上的破爛面巾系在臉上，直起身子來卻發現朱缺的面容被面巾一遮掩，眉眼間突然透露出一股女人的味道來。

“兄弟你真講究，我們上午一看你就知道不是咱們南丐幫的人……咦？你好像是個女的呀！”乞丐婆嚷道。

一個胖乞丐瞪大眼睛：“不會吧？看兄弟身材明顯男的。”

乞丐婆不信：“分明女的嘛！是姐妹啊！！”

“好了好了，管他兄弟還是姐妹，都是咱們節氣教的一份子，快快帶去入教。”豁牙乞丐打圓場道。

“是也是也，我們速去。”胖乞丐點頭道。

說完，三個乞丐領著朱缺出了土樓，鬼鬼祟祟地在京城里東鉆西鉆，最終悄悄摸到一座大宅院的角門邊上。

豁牙乞丐張望四周好一會兒，才叩了下角門上的門環。

“誰呀？”

門內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豁牙乞丐又左看右看，確定沒人偷窺后抬手敲了三下門板，很急促。

“送菜的。”乞丐婆尖著嗓子說道。

門內問：“今日送的什么菜？”

乞丐婆應：“送的黃花菜。”

“請進。”

角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原來是個小廝在守門。

朱缺在一旁默默記下了這些怪異的暗號。

“兄弟快跟我們進來。”胖乞丐回頭小聲招呼道。

“來了。”

朱缺隨著三個乞丐進到門內，先是經過一條長長的甬道，而后是一座景致平平的庭院。

地上各處石磚都很新，沒有歲月沖刷的痕跡，仿佛剛蓋上去沒多久。

三個乞丐做賊一樣進入院內，然后那乞丐婆溜到一個獅子石雕上，將指甲縫里滿是黑泥的手伸進獅雕張著的大嘴中，上下摳動。

乞丐婆長長的指甲刮擦著石頭，發出刺耳的噪音，讓朱缺聽了很是難受。

“轟隆——”

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機關，獅子石雕緩緩平移開來，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大洞，下面是崎嶇的石階。

這些石階上有少量苔蘚，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油光，且明顯由人工開鑿而成，因為邊緣依然殘留著新鮮的鑿痕。

“門馬上就會關，兄弟快跟我們下來。”

乞丐們挨個走下臺階，那豁牙乞丐不忘回頭提醒朱缺。

朱缺應了一聲，也下到黑洞里頭去。

洞中空氣有股若隱若現的腥甜，像鐵銹混合了某種腐爛植物的氣息在彌漫。

“怎么這么黑？”

他話音剛落，地下室兩旁墻壁懸掛著的火把騰地亮起，頭頂上的石雕重新轟隆隆移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