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月光伴著清風斜斜涌入房內。

朱缺伸了伸懶腰，跟著老乞丐來到外面。

“你以前有學過呼吸類功法嗎？”

老乞丐晃了晃快要空掉的酒葫蘆。

朱缺誠實道：“偶然有接觸過，但不感興趣，沒去研習。”

老乞丐拔出酒葫蘆的塞子，小酌一口道：“……氣聚則生，氣亡則死，吹噓呼吸，吐故納新，為壽而已矣，蓋人身稟天地之數有限，要知保氣即保生也，故不求長生之術，亦應求延年之法，返本還原，吐納使呼吸歸根，保住先天元氣，氣足則百病可治，固住性命之本，始可言其上層修煉，即可謂‘欲點長明燈，須用添油法’是也。”

朱缺皺眉：“說人話。”

老乞丐悠悠吐出一口濃郁酒氣：“總之呢，呼吸法即吐納術，可用來強化心肺功能，依此令修士的血液在極短時間內汲取大量氧氣，瞬間令身體能力大幅上升，修至大成者即使進入睡眠狀態，也照樣能持續貫注自如地使用呼吸法，行氣盡理，至簡至易，常年堅持，則可終生受益。”

“你再啰嗦我走了啊。”

“哎，別別！屏息凝神幾秒，然后放松深呼吸，排除雜念，欲念不除，則無法煉氣，接著根據我教你的節奏感受體內靈力運轉的路線……”

老乞丐在破敗的小院中站定，開始指導。

“一定要站著嗎？我聽說呼吸法的修行對體式要求很隨意。”朱缺說道。

老乞丐點頭：“姿勢不限，行立坐臥均可。”

“那我飄著吧。”

朱缺在小院中盤腿漂浮起來。

“……”

老乞丐搖搖頭，講解起呼吸節奏：“……慢、慢、快、快、慢、快、慢、快、慢慢、快快……”

朱缺一邊聽著老乞丐的指示，一邊提防留了個心眼，擔心對方故意在教習時留一手，讓他走火入魔。

可他遵照老乞丐的呼吸節奏修煉沒多久便很快沉浸其中，氣血流通，神態安然。

“……動極生靜，靜極生動，以靜入動，含光內視，眼觀鼻，鼻觀心，心觀丹田……”

老乞丐兩眼微閉，身上靈力似乎消散得一干二凈，與路邊枯草無異。

“……舌抵上腭，兩耳屏蔽外界一切干擾，如入萬籟俱寂之境，凝韻聽息……”

朱缺靜靜聆聽老乞丐的解說，一邊身體力行，覺得自己氣息漸微，仿佛變作一粒蜉蝣，徜徉于天地間。

兩人就這樣閉目修煉著蓑草呼吸法。

夜色漸深，又由深至亮。

從月上樹梢，到公雞嘹亮啼鳴。

正盤腿漂浮的朱缺猛然睜開雙眼。

“……前輩，你們這丐窩怎么還有公雞？”他睡眼惺忪道。

“養來下蛋孵小雞做叫花雞用的。”老乞丐敷衍道。

“……”

朱缺一下子覺得哪里不對，但又懶得動腦琢磨，只好盡情舒展個懶腰后緩緩落地。

老乞丐拿起已經空掉的酒葫蘆晃悠幾下：“怎么樣，我這蓑草呼吸法是不是很奇妙？”

朱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是，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神清氣爽，卸掉一身疲憊。”

“只要你能掌握呼吸節奏，長此以往，便是睡著也能有所進益。”

老乞丐又提點幾句修煉要領，接著扭頭沖小破屋里頭大喊：“二愣！起床啦！！太陽曬屁股了！！！”

屋里頭傳來一陣不情愿的嘟囔。

“……叫我去買酒嗎，爺爺？”

小乞丐二愣揉著眼睛從破屋里頭走出。

老乞丐將酒葫蘆拋給二愣：“后半夜就空了，快去吧，順便多帶幾份早餐。”

二愣離開后，紫鳶也從破屋里走出：“……松爺爺，我該去哪兒洗漱？”

老乞丐嘖了一聲：“洗漱？你去找那些會水系功法的乞丐婆問問，老頭子我都是用酒刷牙的。”

紫鳶一臉迷茫地看向朱缺。

“誒？正巧我也會一門水系功法，紫鳶你過來試試。”朱缺招手道。

之前在系統商城抽中那門叫“水波術”的功法，因為太過雞肋所以一直沒派上用場，如今正好拿來給紫鳶洗漱用。

“你還會水系功法？”

老乞丐有些不信。

朱缺昨夜才把醉紅樓燒了個精光，分明修煉的是火系功法。

“水火不相容，水系與火系兩種功法如何能共同修煉？豈不互相掣肘，很難精通？”老乞丐問道。

“沒，無聊學著玩玩。”

朱缺并不打算解釋，而是徑直運轉靈力，身體周遭開始氤氳起水汽。

“嘩——”

一道圓形水波濺射開，劈在院中一棵有幾人腰粗的大樹上，打得樹皮綻開，露出里面的韌皮部來。

紫鳶臉都嚇白了：“……我還是去找別人吧。”

“誒，等等，我再調整一下力度。”朱缺挽回道。

紫鳶搖搖頭，提心吊膽地跑掉了。

“來來來，別管紫鳶丫頭，我們繼續。”

老乞丐打算繼續帶著朱缺修行蓑草呼吸法。

“前輩，話說你這呼吸法該怎么應用在實戰中？我怎么感覺它只適合用作隱蔽靈力波動？方便小偷小摸……”

朱缺話音未落，肩上便多了一只手掌。

“！”

他瞳孔瞬間縮小。

剛還在眼前的老乞丐松風眠竟于剎那間來到朱缺身后，花白的頭發在后面像刺猬一樣張牙舞爪地指著朱缺。

只要老乞丐心念一動，朱缺眨眼間便會被刺穿。

老乞丐笑呵呵道：“明白了嗎？”

朱缺回頭：“激活并瞬時提高肉身速度？還有這頭發……”

“速度對，但頭發不對，頭發是我個人體質修習呼吸法后導致的變異特性……關鍵在于，憑你這女娃的實力本可以提前感知到我要出手的征兆跡象，但呼吸法蒙騙了你的感知，這對習慣時不時外放靈識感知的修士很致命，是生與死的盲區。”

聽了老乞丐的解釋，朱缺不免心驚肉跳。

他以為自己已經摸清楚蓑草呼吸法的規律，沒想僅是皮毛。

如果和老乞丐打起來，恐怕朱缺一時半會兒都拿對方沒辦法。

因為修士在戰斗中格外依賴靈識感知，甚至比眼睛還重要。

一念之間，靈識先至，而后是光，以及目光。

靈識強大的瞎子一樣可以如常人般戰斗。

免疫靈識查探，也就意味著沒法第一時間根據對方行動作出應對之法，這很危險，廝殺間稍有不慎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