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guī)績?nèi)，韓守安倚著棉枕，疲憊不堪。

受傷的手臂不時傳來刺痛，他眼神閃爍，支吾道：“是…王家的人。”

少年強(qiáng)撐笑意：“今日進(jìn)山，好不容易獵到只山鹿，本想給父親個驚喜，誰知遇上王家的人，硬要趕我走……”

“我一時氣不過與他們爭執(zhí)起來，好歹搶回半只鹿腿，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頓了頓，聲音漸沉：“姐夫不必憂心，待我修煉有成，定要討回這個公道。”

周明聞言并未多問，只是輕輕頷首道：“待你傷勢好轉(zhuǎn)，我?guī)闳肷健！?

他仔細(xì)掖了掖被角，囑咐道：“這幾日好生休養(yǎng)，若有需要盡管來尋我，若我不在家，你姐也會照應(yīng)。”

走出廂房，周明眉頭緊鎖。

“這王家行事愈發(fā)猖狂，竟對十二歲的少年下此狠手，那一劍若是再深三分，只怕……”

思及此，他轉(zhuǎn)身向院中走去。

韓永年仍躺在藤椅上，氣息微弱。

“岳丈，我先上山了，改日帶翠翠回來看您。”

韓文禮點(diǎn)頭道：“路上當(dāng)心，莫要逞強(qiáng)。”

“……”

夜霧漸濃，周明踏著沉穩(wěn)的步伐向深山行進(jìn)。

身后那道若即若離的腳步聲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顯然跟蹤者是個老手。

“果然是官府的人。”

周明暗自思忖。

想到靈液的秘密可能暴露，他刻意收斂氣息，每一步都精準(zhǔn)展現(xiàn)出四百斤武者應(yīng)有的力道。

山風(fēng)掠過樹梢，發(fā)出沙沙聲響。

周明借著采藥的間隙，余光掃過身后密林，那里靜得出奇，連蟲鳴鳥叫都消失了。

一個多時辰后，他只尋得兩株普通靈草，捉到只長尾毛鼠。

估算著約值兩枚夜銀的收獲，周明故意露出疲憊之色，連腳步都放得沉重了幾分。

他坐在青石上，就著清水啃完半塊干糧，故意提高聲音嘆道。

“今日收獲不佳，還是早些回去吧。”

他利落地收拾好行裝，頭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直到踏入家門，確認(rèn)無人尾隨，緊繃的心弦這才稍稍放松。

周明靜立門后，聽著廚房傳來熟悉的忙碌腳步聲。

他如往常一般，踏著夜色前去幫忙。

門外陰影處，凌婉兒倚著土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鞘上的云紋。

她目光如炬，似要穿透這扇木門。

“莫非真是我多疑了？”

她暗自思量，卻又想起那三只夜梟的尖爪：“可尋常武者，怎可能獨(dú)自降服這等兇禽？”

凌婉兒凝眉沉思良久，指尖在劍鞘上輕輕叩擊。

“若論武藝，此人刀法若真有所成，再輔以精妙身法，倒也不是全無可能，畢竟夜梟捕食前需以毒液腌制獵物，他若是拼著中毒的風(fēng)險殊死一搏……何不開門見山去問問？”

凌婉兒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壓下。

“直接上門質(zhì)問終究不妥，萬一打草驚蛇……”

“不如從那些售出的夜梟查起。”

她眸光一閃，心中已有計較。

夜梟這等稀罕物，出手必有痕跡可循。

主意既定，凌婉兒立即回返派人暗中查訪，很快便從賀福生處順藤摸瓜，得知了夜梟的去向。

當(dāng)知曉三只夜梟只有兩枚內(nèi)丹時，凌婉兒覺得自己似乎猜對了。

“真是拼著染毒獵了三只夜梟，還有一枚內(nèi)丹被他煉化解毒，這便說得通了。”

“果然是孟虎設(shè)局引我入彀。”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xiàn)，便在心中揮之不去。

凌婉兒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天衣無縫，仿佛所有疑點(diǎn)都迎刃而解。

木閣前，她沉思許久，內(nèi)心卻還是多疑，決定再追查周明幾日再說。

“若此人當(dāng)真善于偽裝，此番追查豈非徒勞無功？”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荒謬：“區(qū)區(qū)鄉(xiāng)野獵戶，怎會有這般心機(jī)手段？”

“小姐！”

正沉思間，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呼喚。

“何事？”

只見一名侍衛(wèi)快步上前，雖氣息未平卻難掩興奮。

“稟小姐，屬下發(fā)現(xiàn)王家在深山設(shè)有密地，行事詭秘，方圓數(shù)里的村民都被勒令不得靠近！”

凌婉兒眸光一閃，沉聲道：“暫且按兵不動，待我親自查探后再作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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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稠的夜色吞噬著火泉的微光，村舍輪廓在黑暗中模糊成團(tuán)，唯有幾盞燭火在窗欞間搖曳。

床榻之上，周明盤膝冥想，平息著心境。

他盯著手中泛黃的古籍，指腹摩挲過封皮上《三魂九煉引真訣》幾個褪色的朱砂字。

扉頁的殘破字跡寫道。

“天魂接霄漢，地魂連九幽，人魂駐鼎爐——三魂既立，九煉通玄。”

周明凝視著扉頁上的文字，有些詫異：“這便是賀家祖?zhèn)鞯囊鈿夤Γ吭趼犉饋磉@般唬人？”

他半信半疑地翻開第一頁，目光中透著探究之色。

下闕·人魂篇

「肉身是牢籠，亦是渡世舟」

此處的古籍被撕去一角，字跡模糊難能看全：“三十六印訣，對應(yīng)周天星斗，錯一印則魂裂……”

周明神色漸凝，指尖不覺收緊：“這意氣功竟會傷及魂魄？”

他屏息凝神，逐頁細(xì)讀，待翻至末章，只見寥寥數(shù)語，卻字字驚心。

中闕·地魂篇

「地脈有靈機(jī)，掘之如盜火」

上闕·天魂篇

「穹光不照處，吾自為陽燧」

周明凝視著紙頁上暗褐色的墨跡，恍若凝固的血痕。

他靜坐良久，仍難掩心中震動：“這意氣功果然非同尋常，可惜只是殘本，不知缺失的地魂篇與天魂篇流落何處，又該如何修煉？”

指尖輕撫書頁，陷入兩難。

“觀此法門玄妙非常，不如…姑且一試？橫豎賀兄也說過他未能練成，應(yīng)當(dāng)無礙。”

思量再三，周明終是翻回人魂篇，按圖索驥，緩緩引動周身靈氣。

霎時間，經(jīng)脈中殘留的靈液驟然沸騰，與引入的靈氣交織成金紅色細(xì)流，沿脊柱直沖眉心。

周明天靈處騰起三寸虛焰，焰心隱約現(xiàn)出人形輪廓——正是人魂初成的征兆。

指訣變換間，皮膚表面浮現(xiàn)出古老的血色符紋，三十六處大穴的虛影在體表若隱若現(xiàn)。

突然喉間涌上一股腥甜，一縷鮮血自嘴角溢出。

他瞳孔驟縮，手中古籍險些脫手。

猛地起身時，指節(jié)因緊握而泛白，嘴角卻不受控制地?fù)P起，發(fā)出一聲難以置信的狂笑。

“哈哈哈！天助我也！”

周明的聲音因亢奮而輕顫，眼中燃起灼熱的光芒，氣血翻涌間，連呼吸都變得紊亂急促。

“這功法…竟能同時煉化兩種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