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悻悻地站起來,看著在哭的她,自顧自開脫一般道:“覺得我惡心你怎么不走啊?好好的大小姐都不做跑來給我當丫鬟,還不是看中我的臉?你們這種女人啊,就活該。”
裴行逸說完走了,他沒有耐心管簡梨的反應如何,他這會肚子餓的發慌,欲望也沒有得到滿足,急不可耐地要出去獵食。
臨走前,還踢了那發黃折舊的榻榻米一腳泄火。
一只蟑螂從榻榻米下被驚嚇出來,飛快地爬過,又消失不見在了角落里。
簡梨久久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眼淚流干了,似是要僵成一座雕塑。
她想起以前在簡家時,母親是嚴令禁止榻榻米的。
是了,南方地處潮濕,本就不適合榻榻米。她最初離家時卻不懂,歡天喜地買回來,不過三五年,光鮮亮麗的物什就變成了陰暗發霉的東西。
簡梨突然就發了瘋一般,開始翻箱倒柜,翻出那個日記本,拿起筆憤恨地一頁一頁劃得稀爛。
到最后,她脫力地癱坐在地,喃喃道:“我不愛你了,裴行逸,我再也不會愛你了。”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黑夜中一雙眼亮得駭人,燃著兩簇小小的火苗。
明天,明天她第一件事就是去辭職。
租住的小閣樓還有幾個月才到期,但她打算直接退租,押金不要了,寧愿便宜房東也不會再讓裴行逸白吃白住。
簡梨摸了摸床頭的編織袋,她在這里生活幾年,沒幾樣值錢東西,也沒結交下什么朋友。
只帶走她的畫,她的筆,還有她好容易攢下來的,足夠她獨自在這個城市重新扎根的錢。
而那個戒指,裴行逸當初買給她的那個,被她拿下來放在了桌面顯眼處,還給他。
她來得干凈,走得也利落。
第二日,簡梨直接去了餐廳經理的辦公室。
那個肥胖油膩中年男經理,眼神色瞇瞇地將她上下掃一圈:“小簡來了啊?”
男經理是個小中產,有事業有老婆有孩子,生活愜意至極可還覺得沒到頭,覺得還差一個小三,對她已是騷擾暗示了無數次。
如果不是為了盡快攢錢離開這個城市,她早就不忍了。
男經理笑嘻嘻地站起身過來摸她臉:“你說你,年輕漂亮,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了都,早點想開多好。”
下一秒,簡梨將離職書甩到他臉上,她冷冷掀唇:“去你爹的,老娘不干了。”
胖男人驚愕地揭下臉上的A4紙,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不知道,簡梨是全公司最好欺負的人,最能忍氣吞聲。
可此刻,她整個人狀態都好像變了,如同卸了什么重擔一般,腰桿挺直,精神煥發,向來黯淡的眼睛都煥出了神彩。
他還想問什么,簡梨已經大步離開,頭也不回道:“工資準時打到我卡上,否則我們仲裁庭見。”
簡梨大跨步地走,一直走到外頭大馬路邊,長吐了一口氣。
外頭天空湛藍,太陽晴朗,路邊種了豐花月季,粉白嫣紅的一片,美得驚人。
她頭一回,不是低著頭心事重重地,于傍晚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昂著頭使勁地看,腳步輕盈又歡脫,看花花美,看樹樹綠,看天上的云像棉花糖,看著看著,眼淚被風吹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