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的！”

王元御回過神來，臉上終于多了些生氣。看著面前肌肉虬結的壯漢，眼皮跳了跳，忙答道。

“多少錢？”

“十文錢。”

初次做生意，王元御心中沒底，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答道。

妻子李南執在趙員外家做工，幫著舂米，每日的傭金是五文。

而一文錢就可以買一只白饅頭。

“倒是不貴。”

壯漢摸了下下巴，有些意動，“不過，我有個條件。”

“但說無妨。”

王元御心中一喜。這樁生意要是能成，抵得上自己媳婦兒兩日的辛勞，自己回到家腰板也能硬一些。有了余糧，便可以讓她休息一日了。

“就是，你能不能閉著眼抄書？”

壯漢杵著劍柄，粗糙的大臉上滿是糾結，不像在說笑。

“啊？”

王元御仰著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哈哈哈！”

旁邊幾位賣菜的大叔聞言笑了起來，打趣兒道：

“許世龍，你小子又來捉弄人！閉著眼睛抄書，你以為逛怡紅院呢？”

“人家一位窮秀才，出門做生意不容易，冷呵呵的，都坐這半晌了，你可別打趣兒人家！”

“許世龍，你又弄了啥武功秘籍？還是花一兩銀子買來的？上次那本《霸天神功》練成了沒？”

話音剛落，半個集市都熱鬧起來，一些賣傘的小娘子都在捂著嘴直樂。

看來許世龍面相兇惡，人緣倒是很好，附近的攤販大多都認識他。而且，這人估計受過騙，沒少在武功秘籍上花冤枉錢。

“廢話！”

果然，被人調侃，許世龍當即漲紅了臉，瞪著眼睛道：“我花了好幾兩買來的武功絕學，哪能平白讓人看了去？

他學會了怎么辦？

什么《霸天神功》，狗日的再讓我逮到，腿給他打折！

對了，你小子到底能不能抄？”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王元御一臉愁苦，實在無法接受如此無禮的要求，可又不想把送上門的生意往外面推，只得委曲求全道：“好漢，閉著眼寫字倒是可以，只是不看書我又怎能抄書呢？

不過，你放心！

小弟鄉試落榜，估計腦子也是個不好使的，只看一遍，又怎么能記住你高價買來的秘籍呢？”

眾人見他坦然面對人生的起落，眼睛都亮了下，贊道：“倒是個妙人！”

“有理。”

許世龍揪了揪胡茬子，咧著嘴笑起來，“記不住便好！

要不然我可就虧大了！

小子，看好了，這本《萬劍歸宗》可是我遇上偌大的機緣，才花了近十兩銀子買來，乃是古墓中挖出的，可不簡單。你一定給我好好抄錄，我好贈予兄弟一份！”

十兩銀子？！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可再也不敢調侃他了。

如此一大筆錢，普通人怕是半輩子都攢不來，再妄言真假，估計要結仇了。

“一定！”

接過那本嶄新的武功秘籍，王元御心都在滴血。

如此冤大頭，十文錢，要少了……

見他開始抄錄，許世龍提劍而立，圓滾滾的眼珠子四下望著，生怕別人過來瞅一眼。

“劍之道，在意與勢。碧落萬里，黃泉九幽，皆可一劍斬之。然，一切技法的源頭，無外乎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基礎十三劍式……”

王元御嘴角抽了抽，提筆而落。

看來這許世龍又上當了。

轟！

只是，念頭剛起，五感震動。

一方古硯驀然出現在王元御識海之中，浩蕩無際：

【命器：易水山河。】

【宿主：王元御。】

【墨韻：一滴。】

【技藝：無。】

【備注1：天道圣物，文脈之始。】

【備注2：:我目睹大地荒蕪，我目睹火種燃起，我目睹文道昌隆，我目睹文明長河浩蕩寰宇。】

【備注3：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王元御目瞪口呆，本能的就覺察出那方飄蕩亙古天地上的古硯中，僅有的一滴墨水竟有種說不出的靈秀，仿佛可化山川河澤躍然紙上。

亦可，

化億萬劍芒滌蕩世間！

這是，金手指？

王元御畢竟是兩世的靈魂，多少知道一些相關的知識，立刻明白自己的氣運到了。

只是，

墨韻是什么？

要如何得來？

作用又如何？

不過，很快他便有了答案。

日影西斜。

王元御奮筆疾書，坐在寒風凜冽的肆集上，終于在日落前將許世龍帶來的《萬劍歸宗》謄錄完畢。

隨之，腦海中的【易水山河】硯也出現一些變化。

同時，技藝一欄變成：

【技藝：凡俗武學《萬劍歸宗》，未入門檻。】

【墨韻：二滴。】

【領悟：是否愿意消耗一滴墨韻，用文氣進行煉化，直至小有所成？】

【備注：世俗武學。但普通，并非終于平凡。】

‘煉化！’

王元御一陣激動，想都沒想就選擇了強化。

他只是一介文弱書生，連妻子出門都要讓其以鍋底灰涂面，就是怕惹出什么事端，自己卻無能為力。

眼下有一個技藝傍身的機會，他怎么可能猶豫？

【技藝：凡俗武學《萬劍歸宗》，小有所成。】

【墨韻：一滴。】

【備注：三尺龍泉萬卷書，上天生我意何如？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

王元御咽了口唾沫，正愣愣出神。

這又是劍又是書的，而且，古硯中的墨韻需要與人傭書才能獲得，難道與浩然之氣有關？

“喂，小先生，你發呆做什么？”

日影西斜，厚厚的一本書，面前的書生竟然一個下午就謄錄完畢，尤為難能可貴的是字跡雋秀，工整無比。許世龍心中竊喜，可陡然想到什么，臉色難看起來，“你小子，不會是偷偷把秘籍背誦了下來，在獨自揣摩吧？”

“哪有，哪有……”

王元御目光閃躲，活動了下僵硬的指頭。

“嘿！”

許世龍還想說什么，可瞅見他握筆的手關節都凍得發白，便不由止住，將十二文錢砰的一聲拍在桌上，抱起書本就走，“書呆子，給你的辛苦錢，溫點酒吃去吧！”

“好漢，您多給了！”

王元御一臉錯愕，忙站起身招呼道。

“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爺賞你的！”

許世龍哈哈一笑，灑然而去。

握著手里的銅錢，王元御真是喜不自勝。平白多出兩文，讓他的心思有了些松動。整整一日，米粒未進，聞著鋪子里肉包子的香味兒，他剛才就在咽口水了。

現在，正好可以買上兩只，給自己可憐的妻子李南執也嘗一嘗。

想著，就開始收拾攤子，即便手腳都凍得麻木，動作依舊飛快。

“王秀才，王秀才！”

不成想，許嬸兒的聲音突然響起，臉上一片慌亂，遠遠的便吆喝道：“壞事了，壞事了！

南執小娘子讓地痞盯上了！

陳二狗要輕薄她，你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