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騎乘快馬疾馳,身后幾人只是默默跟著,身上的盔甲和披風可謂是令人艷羨,他只是奉命在外歷練,本想著也就是過幾年艱苦生活而已,這兩年都沒怎么打仗,哪知這個時候他的父王一心伐吳,像是已經(jīng)沒有人能攔得住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回去嘗試一番。
熊心是熊昭的第三子,生在帝王之家,可是他為人謙遜,并且人心底地也很善良,也不拉幫結(jié)派,像是個只沒有野心的兔子,他的一切都與這個帝王之家顯得格格不入,在諸多皇子之中,他也是最不可能成為世子之人。
他此行是受大將軍米敘所托,米敘是楚國如今的柱石,不只是因為廉佑德老了,還因為他是楚王的結(jié)義兄弟。
楚王熊昭,年輕且尚不是儲君之時,就與張司徒,米敘二人結(jié)拜為異姓兄弟,本來再怎么說他也是王子,更是嫡長子,十有八九就是世子,可是當年楚王遲遲不立儲,他也難免擔驚受怕。
米敘如今在邊關,又與張司徒是結(jié)義兄弟,他如何不想替兄報仇?可是他知道如今不是報仇的時候,稍有閃失便會萬劫不復,他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才達到如今地步的楚國,不能再回到從前了。
不久之前,他站在楚國東大門當陽關城頭上,身后便是熊心。
他注視著眼前的吳疆,久久不能平復,朝陽從遠處山上漸漸爬起,不知是陽光太過刺眼還是恨意太過濃烈,一滴晶瑩的淚珠就這么落在城墻之上,他也就此閉上了眼。緊握著的拳頭始終放不開,如此良久。
終于,他像是放下了一個巨大的包袱,用盡全身力氣一拳砸在城墻之上,“二哥,為了楚國,你不會怪我的吧?”
他還是做出了決定,但是自己還是脫不開身,只能親筆書信,托三王子去勸一勸王上,當然,他覺得三王子也希望他如此。
大抵是百官都知道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勸住楚王的人了,自王城而來的書信絡繹不絕,所有人都不希望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楚國因楚王意氣用事而被小人乘機。
“三王子,這一仗你也不希望打吧。”米敘像是懇求一般對熊義說道,本來他一直都知道熊心是一個寬厚仁慈的人,可是這一刻不知怎么,他竟有一絲不自信。
米敘長的高,眉宇之間透露著英氣,鼻梁高挺,五官勻稱,肩膀也寬大,虎背熊腰,單從面相上看可能會覺得他是一個書生,可是這體格又十分魁梧,多年的殺伐之氣卻是難以掩蓋。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會在城頭落淚。
“將軍放心,明雋定會竭盡所能,孰事該做孰事不該做,明雋也是有一定分寸的。”熊心自是不會推辭,明雋是他的小名,寓意明慧俊逸。
米敘見熊心以明雋自稱,也是放下心來,“殿下一路上多加小心,我之所以也不想打這仗,也是因為二哥死因未查明,如今楚國強盛,我擔心是他國借機挑撥,讓楚國先打破僵局,成為眾矢之的。”
“明白。”
“殿下此行,萬萬多加小心,二哥死因尚且不明,音猶在耳,小人之心不得不防。”米敘還是放心不下,只得多加叮囑,隨行,多安排了一些隨從。
熊心牢記米敘的囑托,一行人騎著快馬,全都蒙面,穿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熊心混跡在人群中間。
侯預自從成為執(zhí)事之后,自然是水漲船高,這次他便被派來楚國。
許久之前,就曾有細作傳出過消息,熊心是與張司徒一同東去,只是熊心并沒有那么快回去,一直在當陽關,他們當時是覺得如果張司徒熊昭還能有一絲理智,那么熊心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今奸細再次傳出消息,熊心即將西歸,事出緊急,隨行之人并不多,又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這一次,夔樓這邊一共出動三十余人,與上一次不同,吸取了上一次慘痛的教訓,確保萬無一失,那么所有的任務就都完成了。
一路上他們默默跟著熊心眾人,不遠不近,但是前人又難以發(fā)現(xiàn),為的只是等一個偏僻的地方,再下手,一切為了掩人耳目。
熊心一行人也是三十來人,且都穿著軍裝,一般的山賊都是遠遠避之,生怕惹到他們。
終于,在到綏河鎮(zhèn)西邊幾十里的時候,他們這準備動手了,“小的們,記住,速戰(zhàn)速決,不要留活口如果發(fā)生變故,記得一定殺了熊心。”
熊心在馬背上一路疾馳,馬蹄在地上發(fā)出“沓沓”的聲音,再加之眾人時不時的“駕”,對周圍多出的聲音自然是未曾發(fā)覺。
里面有一個人也是漸漸警覺起來,這周圍的樹林之中也是多出了許多馬蹄聲,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趕忙加快速度到熊心馬旁,為了不讓人發(fā)覺,也是未曾靠得太近,“殿下,周圍有埋伏。”
熊心沒想到,他們會那么急不可耐,竟然連他都不放過。
“對方人多,大家切記保護好殿下。”他抬高了音量,“暗處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仇,一群送信的士卒都不放過。”
“沒什么仇,只想借各位的命一用,特別是熊心。”侯預在暗處大聲回答,此時此刻,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藏著了。
士兵都知道,出叛徒了。
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陣喊殺聲,許多黑衣人騎著馬從暗處竄出來,將一行人圍住,直接提著刀砍了過來。
一邊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另一邊是常年混跡江湖的殺手,也沒有太多的交談。
“兄弟們,整好隊形,沖殺出去”,為首的那人知道,他們只需要保護好熊心就行,這里不是廝殺的地方。
熊心在一陣糾結(jié)之中也是拔出來佩劍,出鞘的劍映著他的臉,毫無血色。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沒得選擇,只有殺,才能活下去,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場面,身為貴族的高傲不允許他恐懼,他只得將恐懼匯聚于劍中,揮散開來。
刀與劍的碰撞,在一陣咆哮聲中,凜冽的寒光在空氣中交互,帶著無數(shù)的血光,戰(zhàn)馬的嘶鳴和敵人的血色是他們最好的鼓舞,他們都沒有選擇,這飲血的刀,只有死亡,方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