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二十多分鐘就要下課了，盧迪叫停這些小孩們的游戲。
草坪上散亂的五顏六色的長袍、皮衣們魚群一般聚集到盧迪所在的北側(cè)灌木叢前，排好歪歪扭扭的隊列。
盧迪道：“整下隊。擴散開距離，準備做蘊氣式。向右看——齊！向前——看！
都記住啊，以后自己鍛煉結束之后，別忘了站一會兒蘊氣式。它能讓你們的鍛煉效果大幅度增加。有人還記得為什么嗎？”
連續(xù)幾聲“報告！”
盧迪指了其中一個女孩：“講。”
“因為鍛煉之后能大量吸收天地元素，而蘊氣式是最好的姿勢！”
“說的好。第一排、第三排、第五排，向后——轉(zhuǎn)！”
唰——咚。
“全體都有，蘊氣式準備——開始！”
“噗——咳咳咳。”
“誰！誰在笑！”
盧迪猛地扭頭看向發(fā)出笑聲的地方，臉色極其嚴肅。做蘊氣式保持安靜，保持平穩(wěn)心態(tài)，是他強調(diào)了一個月的紀律，早已沒人敢犯，今天是誰這么大膽？
盧迪往隊列里走去，在他路上的所有小孩兒都用力繃緊身體，目不斜視。發(fā)火的盧迪老師太可怕了。
“朵雅，是你在笑是不是？”
一個穿著湖綠色收腰長袍，有著淺灰色頭發(fā)的小女孩緊張地說：“報，報告！是我在笑。是克塔！他一直動來動去，就把我逗笑了。”
“克塔？”
盧迪看到朵雅對面頂著黑色頭發(fā)的小男孩漲紅了臉。他掃了眼隊列，有不少眼睛正偷偷瞄著這里。
“你們兩個，跟我出列。”
克塔和朵雅低聲應道，“是。”
克塔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跟著黑色長褲往外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用伯德教的姿勢，現(xiàn)在好了，惹出禍了。
他想，就罰我吧，不能把伯德說出來，連累他。
走沒幾步，卻聽到一個平穩(wěn)的聲音。
“報告。是我教克塔的動作。”
是伯德！
盧迪看向伯德，“你也過來。”
哈恩不干了，“報告！老師我也學了。”
盧迪一頭黑線，這哈恩。“那你也跟過來。”
“嘿嘿，好的老師。”
克塔雖然愧疚，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這是什么好事嗎？’
“其他人保持安靜，保持蘊氣式！”
盧迪又吼了一聲，帶著四人到隊列后側(cè)。
“說說吧，怎么回事？誰先給我演示演示，讓我看看蘊氣式怎么逗人笑？”
伯德說：“是這樣的，盧迪老師。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我不是咨詢過您保持蘊氣式為什么能吸收天地元素、增強身體么，你說，蘊氣式其實屬于吸引天地元素的一種基礎姿勢。
它雖然不能修煉出斗氣，但能夠引導天地元素最大限度融入身體。重點在于集中注意力，以及微沉丹田。集中注意力，可以散發(fā)出微弱精神力吸引天地元素。以平穩(wěn)呼吸引導，從頭部開始融入上半身，逐漸匯集到丹田。微沉丹田這個姿勢，可以引導元素下散，融入下半身。故而能夠逐漸增強全身。”
“對，我是這樣說。”
“然后我就想到一種方式，在不破壞微沉丹田、集中注意力這兩個重點的情況下，能夠更好地發(fā)勁，把蘊氣式堅持更久。”
“你做給我看看。”
伯德擺出標準的蘊氣式，說：“是，老師。我準備開始了。”
盧迪看著伯德緩慢吐氣，力從腳趾起，經(jīng)過小腿、膝蓋、大腿、到腰臀，丹田輕輕往上一起，然后又吸氣，腰臀坐，大腿松，膝蓋彎，小腿軟，整個人落到腳掌上。一起一落，一吐一吸，恰似風吹水面波浪翻。
他皺著眉頭，走到伯德旁邊，學著他力起腳趾，做起這個極富韻律感的動作。
朵雅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戳戳克塔，“他們做的怎么和你做的看起來不太一樣啊？好自然，好順暢。”
克塔哼一聲，不理她。今天如果被罰，可都是因為她。
哈恩小聲問道，“克塔做的怎么了，有那么好笑嗎？”
“頭突然頂起來又突然落下去的，像個小兔子。”
克塔臉又紅了，他反駁道，“我才剛學！”
“盧迪老師也是剛學，可你看，他很自然！”
“你們?nèi)齻€安靜！都做蘊氣式。”
三人嚇了一跳，“是！”
盧迪可是六級戰(zhàn)士，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注意到。他們自以為的小聲，其實和站在盧迪耳邊大喊沒什么區(qū)別。
草坪上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其他方格傳來的細微聲。隊列里大群人只能試圖通過眨眼交流，卻不敢發(fā)出聲音了。
過了一會兒，大部分人已經(jīng)快堅持不住蘊氣式時，盧迪吐氣起身，走到隊列前面。“是不是堅持不住了？”
眾小孩兒努力穩(wěn)住顫抖的雙腿，不說話。
“噗通——”
一個小孩癱坐在地上。
頓時，好像打開開關一般，小孩們一個接一個地跌坐在地上。遠處，朵雅也坐下去了。
盧迪看了看懷表，還差一刻就是酉初了，今天他們堅持的時間比昨天長不少。他擺了擺手，“周末不許偷跑出學院，不許到棱湖里游泳。想要游泳，夏天我?guī)е銈儭５乾F(xiàn)在不許。這些都給你們講過很多遍了，記清楚沒？”
“記清楚啦——”
“還有課前說的，下周上訓練課，要換上制式長袖與制式長褲，記清楚沒？”
“記清楚了記清楚了——”
“好，下課。”
“哇——放假咯”“我要玩護衛(wèi)抓小偷！”“我想先吃飯，今天周五，食堂肯定有好吃的。我們先下課，沒人和我們搶。”“對對對，先去吃飯。”...
剛才還癱坐一地的小孩們已經(jīng)興奮極了，歡聲笑語地爬起來，互相攙扶著往訓練場出口走去。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跑到罰站的四人組身前，見幾人都在做蘊氣式，就說了幾句，也離開了操場。
那是雷勒，他著急去幫科忒城的朋友們到食堂打飯，占位子。
盧迪看著開心的情緒要溢出來的草坪，被感染得笑了。
小孩兒啊，永遠都那么開心，多累都可以原地復活。他不由想起自己剛?cè)雽W的時候，那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往事不可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