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的眉頭松動了些，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

“可……”她還是看向女兒，“徽月要是不樂意……”

“我當然不樂意！”

白徽月認為給沈抱薪當學(xué)徒簡直是浪費她的時間。

“可是我們丹殿目前的丹師有限，還有就是嵇康王暫代殿主，他可不是爹能高攀的。另有一個收留的丹師墨青很是沉默寡言，除了煉丹也不和誰交流。”

“還是跟著學(xué)點東西，不能浪費徽月的天賦……”

白溪在唐初禮的注視下笑了笑，朝著白徽月眨了下眼睛，她相信以女兒的資質(zhì)一定可以大放異彩的。

她現(xiàn)在不說出來，到時候給唐初禮一個驚喜。

唐初禮跟著點頭，順著話茬道：

“阿溪說得是。沈抱薪雖有過往，但煉丹的手藝在北陰宮是數(shù)得著的。徽月跟著學(xué)，哪怕只學(xué)些基礎(chǔ)的療傷丹、鍛體丹，對自己身子也有好處。”

白徽月心里翻了個白眼。

療傷丹？她當年隨手煉的“回魂丹”，能讓瀕死的仙尊吊回半條命，沈抱薪那點能耐煉的玩意兒，她眼皮都懶得抬。

不過萬丈高樓平地起，她現(xiàn)在是得從頭煉起。

看著母親眼里的期盼，她瞇眼朝著他們安撫地笑了笑，“我在藥鋪里也學(xué)會一點煉丹術(shù)。”

“煉丹術(shù)？凡人怎么煉丹？”唐初禮有點兒驚訝，他知道白徽月就是在藥鋪里幫忙抓藥，怎么會煉丹？

而且徽月也才十七歲，除非是家里的至親，誰會把煉丹的本事傳給她？

哪個丹師的徒弟不是從燒火打雜開始，培養(yǎng)一個煉丹師，少則十年八年，多則數(shù)十年乃至上百年，不僅要耗費海量的靈草資源，還得看徒弟的靈根、悟性，稍有差池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誰肯教她？

白徽月心里早有說辭，面上卻裝作不在意地撥著碗里的雞湯：“藥鋪有個初階煉丹師，他沒教我啊，我趴在外面偷學(xué)的，我會煉止血藥、益氣丹、冰草解毒丹還有幾種簡單的丹藥。”

“偷學(xué)？”唐初禮更驚訝了，“那些丹藥看著簡單，可火候、藥材配比差一點，效果就天差地別。你一個小姑娘家，趴在外面看幾眼就能學(xué)會？”

白溪也跟著緊張起來：“徽月，可不敢亂說，偷學(xué)別人本事是要被責罰的。”

白徽月夾了塊野山菇塞進嘴里，含糊道：“也不是專門偷學(xué)，就是幫煉丹師送東西時，碰巧撞見幾次。他老人家煉的都是些基礎(chǔ)玩意兒，步驟不復(fù)雜，我記性好，看幾遍就記下了。至于配比火候……多試幾次不就摸透了？”

她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煉丹跟煮野菜湯似的容易。

唐初禮卻聽得心頭一動。

多試幾次？

尋常人試個十次八次，靈草就耗光了，哪有那么多本錢讓她“試”？

這丫頭要么是在吹牛，要么……就是真有幾分不尋常的悟性。

他盯著白徽月看了半晌，忽然笑道：“既然你有基礎(chǔ)，那正好。沈抱薪那里有更系統(tǒng)的法子，你去了正好能查漏補缺。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超過你偷學(xué)的那些本事。”

白徽月心里哼了一聲。

超過？

沈抱薪能摸到她當年的腳后跟就不錯了。

但她沒再反駁，只是笑瞇瞇地舀了勺湯遞到白溪碗里：“阿娘，喝湯。明天我給你煉一爐，反正學(xué)徒我不去當?shù)模攤€煉丹師還差不多。”

“你口氣真不小！”唐初禮幾乎瞪眼，他看白徽月也就煉氣入門，竟然說當煉丹師這樣的大話。

白溪見女兒如此自信，心中不由欣慰，女兒雖然身子弱，但是很有主意和想法，等把這個煉丹的本事學(xué)到手，以后也有安身立命之本。

“好，剛好明天丹殿大量招收學(xué)徒，我?guī)闳ツ抢锝杷麄兊胤綗挼ぁ！?

“去丹殿煉丹？”白徽月挑眉，“借他們的丹爐？”

唐初禮點頭：“是啊，丹殿的聚靈爐是嵇康王親自布的陣，比你自己瞎鼓搗的土爐子好用多了。正好讓沈抱薪也看看，咱們徽月是不是真有本事。”

他打的主意精明——若是白徽月真有天賦，沈抱薪見了定會主動收徒，省去他不少口舌；若是她在吹牛，到了丹殿露了怯，自然也就乖乖聽話了。

白溪沒聽出其中的試探，只覺得是個好機會，連忙道：“這主意好！禮哥想得真周到，有好爐子煉藥，效果肯定更好。”

白徽月心里明鏡似的，卻也懶得戳破。去就去，正好讓她瞧瞧這北陰宮的丹殿是什么成色。

“行啊。”她笑得爽快，“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要是我煉出來了，你們可別再逼我當學(xué)徒。”

唐初禮失笑：“你這丫頭，口氣比力氣還大。好，我答應(yīng)你，若是你真能煉出像樣的丹藥，這事全聽你的。”

他倒要看看，這十七歲的丫頭能翻出什么浪來。

白溪在一旁樂得合不攏嘴，給女兒夾了滿滿一碗肉：“多吃點，明天好有力氣煉丹。”

夜色漸深，白徽月躺在簡陋的木床上，望著窗外漏進來的月光，她手里握著一塊下品靈石，正在吸收靈力修煉，身上散發(fā)著淡淡光暈，直到丹田飽和，那塊靈石剛好化作齏粉。

她勾了勾唇角。

靈力如涓涓細流，在經(jīng)脈中緩緩游走，每一次循環(huán)都讓這具孱弱的身體多了分韌性。

她縱橫諸天，靠的從不是天生異稟，而是在無數(shù)個這樣的夜晚，于無人問津處默默積蓄力量。

天賦再好，若少了日復(fù)一日的打磨，終如璞玉蒙塵；根基再差，只要肯點滴積累，亦能聚沙成塔。

大道從無捷徑。

唯有步步為營，方能在風(fēng)起時，穩(wěn)立潮頭。

勤修不輟，方能窺得大道真章。

這是她穿過萬千世界，始終堅守的成功之道。

仙魔兩界的大軍已經(jīng)朝著紫藤城集結(jié)，這里將淪為戰(zhàn)場，神魔一怒動輒伏尸百萬，所有紫藤城的人都在撤離。

北陰宮招收丹殿學(xué)徒，只要成功入選，就可以帶上家人一起離開。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